夏尽风凉,转眼已是初秋时分。
李凌二人自湖州府乘船北上,经西山岛再往东北,便到苏州境内。
苏州府位于太湖以东,自古为繁华胜地,殷富一方,山水美景也是甲于天下。二人打听到穹庐山的方位,骑着骏马,出了苏州城便一路向东南奔去,沿途山秀芙蓉,溪明如画,令人心怀大畅。
自承平以来,武者反倒不像寻常人那般可随意走动,这竟是凌非烟自十岁起第一次离开湖州府。
她本不能擅自逃籍,所幸聂博大难未死,由其作保,终于取得出行文牒。她又将公府挣得的银两悉数交给了父亲——这些银两已够一年的生计,再谎称官府另有安排,这才启程苏州。
二人穿着白衫,羽衣飘飘,纵马前行。凌非烟兀自背着铁匣子,此物沈无兵已托付给她。
“师父,你怎么就同意带我闯江湖了?”
“顺势而为罢了。”
李微尘心想,自湖边一战,二人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经历一转,又一同听闻了许多秘闻往事,只怕凌非烟的命运已卷入这世间纷争,与其弃之不理,不如相伴而行。
“不知那穹庐山大不大,还能不能找到苏暮当年修炼的地方。”凌非烟道。
“闭关修炼的地方,通常都是人迹罕至的僻静之所,怕是不容易找。”李微尘道,“此番我们要把穹庐山翻个底朝天,只怕没有个六七日是回不去了。”
他们带了不少干粮,正准备在山中待个六七日。
二人又行了一段,竟遇上岔路,踌躇之际,一樵夫迎面走来。
“请问老伯,这穹庐山怎么走?”凌非烟拱手问道。
“沿着东边这条路直走,还有五里路就到了。”老夫指了路,回首打量二人,嘻嘻一笑,说道,“你们小俩口也去穹庐山?”
“老伯.....你.....你瞎说什么呢!”凌非烟怔了怔,立时红晕双颊,双腿一夹,疾驰而去。
李微尘对樵夫的话不免生疑,可还是纵马跟了过去。
不一会,二人到了山脚。
他们大吃一惊。
眼前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喧声大作。
只见此山不高,有一处石板阶梯直通山顶,山脚下更是立着巨大的石碑,上书“穹庐山”三个金字。看那石碑成色,也就是近几年新制的。
石碑前,不少村民摆着摊,售卖各类货品和吃食,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地方可真够‘僻静’!”凌非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苏暮静修之地或许藏在山谷之中。”李微尘道。
“大婶,您可知道紫王静修之地在哪?”转眼间,凌非烟已翻身下马,对着路边一村妇发问。
“胡闹,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李微尘摇头道。
可片刻后,他便震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来对地方了,紫王殿下修炼的少阳洞,就在山顶的帝君观西边。”村妇笑容满面。
“这帝君观供的是哪位神仙?”凌非烟又问道。
“自然是少阳帝君转世的紫王殿下呀!”村妇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货品叫卖。此时,东南民间早已盛传苏暮是少阳帝君转世,不少人为其立祀祭拜。村妇的摊上有紫王的木像、画像,更有一些书册,写着《紫王纪》、《紫王轶事》,甚至还有《紫霞神功》,统统只卖十文钱。
李微尘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紫霞神功》,只见里头确实写了些口诀心法,可细细一琢磨,尽是些东拼西凑、颠三倒四的文字。
凌非烟打开《紫王轶事》,里头竟记载了苏暮与二十三名女子的故事,其中第一位便是徐守云,可翻下来却没有祝霜。
凌非烟一时间看的津津有味,可噗的一声,手中的册子却不见了。
“小孩子看这些作甚?”李微尘一把抓过书册。
“谁是小孩子了!”凌非烟大眼一瞪,又从摊子上拿出一本《紫王轶事》,留了十文钱,向着李微尘吐了吐舌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