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朝街对角的铺里走去,进铺后站在店铺的窗下,透过窗棂空隙盯着街道来路,很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蔺媚。
她穿着乌贼墨棕色皮大袍,头裹着一条珊瑚色纱巾,脚蹬一双赫色的长筒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那条珊瑚色纱巾,子青还真难以发现是她在跟踪自己。
蔺媚裹脸的这条纱巾是藤莉托人从楚国带来的,粉色的藤莉自己留下了,珊瑚色的送给了蔺媚。
但是,她怎么就跟踪上自己了呢?是听自己要见祀纮让她起了疑心么?照理,她是祀纮的小情人,应该与祀纮一条心。若不是好奇?或者是被乔诡收买了?
他感到自己在书记亭向她问祀纮在不在太子府的举动很失策,至少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与祀纮的关系不一般。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了忐忑。
是自己大意了,没有想到竟然在蔺媚这条阴沟里翻船了,蔺媚也是一个心机女哦。她竟然无视了自己的身份跟踪自己,忘记了自己以前给她的教训了么?或者,她是想报复自己了?
子青顿时感觉到了威胁。蔺媚喜欢削尖了脑袋到处钻,有奶便是娘,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必须要再次震慑她一次。他心里盘算着,出铺子往爱多雅街的出租院子走去。
出租屋在窄巷口,二层楼的房子,两间房,有一个院子,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棵丁香树。把门敞开,阳光就晒进了房间里。
喜欢这样的院子。他把这个院子租了下来。
本打算去法码街寓所的,鉴于蔺媚的跟踪,他放弃了。
和出租人谈好了装饰的要求后,他回太子府去了。
寒风中,蔺媚依然还跟着他。
回到书亭,向乔诡汇报了这段时间间谍所的工作。但是,乔诡神态郁闷、沮丧,根本就没有心事听他说这些,道:“子青,你知道么?楼庳候正刚才通知我,鉴于我在大梁的过失,使得我国失去了一个最重要、最可靠的情报来源,决定对我进行立案审查。”
子青一愣,想不到祀纮的动作这么快。他急忙问道:“您没有把您的怀疑对楼庳大人说么?”
“说了。”乔诡很无奈:“可是,他竟然说泄密的源头就在我身上。说我去大梁连他都不知道,不是你们去大梁的人透露出去,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一定要对我身边人好好查一查。唉,难道我身边真的会有魏国立候府的人?”
“难说。”子青摇摇头,瞅着他的眼睛道:“可是说来也怪,您说过,您去大梁是配合卫戍军间谍部,太子府没有人知道您去大梁,您怎么认定是祀纮出卖了您,而不是情报分析室的那些人出卖了您呢?”
“关键是只有祀纮手中有能转换我发回情报的九宫格,他应该能判断是我发回的情报。”乔诡说出了心里的依据。
“但是,如果祀纮幕僚长有问题,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地不翻译这份情报密码,让秦国吃一个大亏。”他疑惑地盯着乔诡:“但是,他却翻译了密码,并且及时把情报交给了阳大营,为阳会战的胜利立下了大功。这样的人,会是鼹鼠么?”
乔诡楞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个事实,很囧。
沉默了半天,他叹了一口气:“难怪楼庳会为他说话!我失策了。”
“不不,乔诡博士,您只是心里有气,大意了,一时没有想到而已。”子青安慰乔诡道。
“唉。”他重重叹气,更沮丧了,眼睛阴晴不定地瞅着子青。
子青淡然地瞅着乔诡道:“乔诡博士,您说那告示基本属实,我一直在想,那……那个‘二三’号不是真的吧?有没有可能是魏国立候府杜撰的?”
乔诡摇头道:“再怎么杜撰,那些画像肯定是从我们太子府流出去的。我们内部肯定有鼹鼠。子青,间谍所的事务你就先管起来吧,我要好好反省大梁之行的点点滴滴。拜托了。”
他瞅着子青默默想了一会,似乎盘算起什么主意。
子青走后,他去了内院楼庳的书亭。
自从子青救他一命,他认可了子青对秦王的忠诚,不在怀疑他是夜莺小组的惊蝉,也不想继续对子青的身份进行甄别了。
但是,楼庳却坚持己,要求他继续甄别子青的身份。这让感到困惑,也让他头痛不已。
现在,自己又要被审查了。可是子青说得对,自己这么指控祀纮是间谍,揪着他不放,是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的。灵机一动,祀纮藏得很深,表明他的间谍资历也很深,为何就不会是惊蝉呢?
联想起太子府多次泄露的情报,祀纮应该就是惊蝉。
所以,他向楼庳建议,将对祀纮的怀疑通报给卫戍军,让他们对祀纮进行调查、甄别。
听完乔诡的建议,楼庳却摇起了头,道:“卫戍军早就对祀纮起疑心了。但是,现在间谍所潜伏人员损失殆尽,我打算以祀纮暗亭为主体,重组间谍所。所以,这段时间,不宜惊动祀纮。
我计划在重组间谍所之后,让子青去大梁考察一下,看看祀纮暗亭的那些人究竟是些什么货色?
我相信这些人潜伏在大梁已久,难免有魏国立候府的间谍渗透其中。我需要挖出这些渗透分子,顺带着再次对子青进行一次甄别。”
乔诡明白了。可是,他很忐忑,楼庳的意图就是对祀纮进行甄别。可是,与子青何干?但是,瞅着楼庳阴森的脸,他沉默了。
旁晚,子青想与藤莉去四角街吃晚饭,随后去看看租下的房子。藤莉嫌天太冷,不愿意出太子府,故意找茬道:“夫君,四角街可是花楼遍地、歌舞升平的地方,在那儿可口的东西很多,除了佳肴美味还有美人可吃。你是不是心里很痒痒啊?”
子青气得脸都绿了:“妻,有你这么损自己老公的么?花楼多怎么了?酒肆、茶馆也很多啊!布庄、杂货铺林立,食铺更是一个紧挨一个,是个逛街的好去处……”
“哎呀,我不是和你说笑么?”藤莉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你气急败坏地干嘛啊?行啦,你去吃吧,完来给我带点吃的回来。”
“什么人啊!”子青带着餐盒气呼呼地出去了。
他没有去四角街,就在荣星客栈买了些吃的,打包带回了太子府,与藤莉一起吃起晚饭。
藤莉如此失常,一定是受了蔺媚的挑唆,这个女人,是要给自己找麻烦么?转念,感觉蔺媚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或许是祀纮授意的。
以祀纮一个老间谍的嗅觉,他一定对自己有满满的警惕,尤其是华懋客栈蔺溱死亡案,他一定对遭受到羞辱耿耿于怀。
或许,今天早上对他的提醒,反倒是刺激了他,使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他撇嘴看着藤莉道:“妻,你现在怎么弄得像蔺媚一般,像个刺猬,动不动就扎人呢?”
他没有理会藤莉的白眼,挑拨道:“我告诉你,蔺媚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与祀纮副幕僚长关系非同一般,并且故技重施,似乎又开始贩卖情报,在外面常对人说你是她姐……间谍所已经开始注意她了……你可要小心,别让她牵连上你。”
“这个人,上次被你教训的还不够么?还敢干?”她一直以为自己倒卖情报的事伪装得很好,甫一听被人打了旗号,顿时恼了,眼睛露出了寒光:“夫君,你就不能再次出手整她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