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淳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唉,运气真不好。”
“那么,你去大车铺预定一辆马车吧?去沙海城。我们明天辰时在城北大车站见。”子青吩咐道。
“诺。”郭淳躬腰答应,抹着嘴出了蜂亭的门。
翌日早上,子青在食铺买了一只烧鸡和一罐谷子酒,与在城北大车铺的郭淳汇合后,他们登上了马车。
大梁决战在即,北面的道路已经无人敢走,他们只能从洛邑南面出轩辕关,经韩国都城新郑,然后过榆关到沙海城。
坐在马车厢里,子青摊开了蒲草袋子包着的烧鸡,往酒盅里倒上谷子酒。在马车上要呆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只能喝酒了。
郭淳见状拿出了一草包虾干。子青瞅着他笑了起来:“郭淳,想不到你也带了下酒的好东西。”
郭淳笑道:“从这里去大梁路途遥远,我就想好了,要带点解口馋的东西。”
子青笑道:“是泣紫给你买的吧?说什么‘要带点解口馋的东西’,我与你多次外出,就从没有见你带过东西!”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让你一眼就看穿了。”
他们俩各喝了一口酒,各自掰了一只鸡腿啃咬起来。
泣紫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怎么会预知郭淳会随自己去大梁了呢?
“郭淳,泣紫对我们这次去大梁怎么看?”子青又喝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也喝了一口酒,龇咧着嘴道:“她说,这个时候去大梁就是发配,一定是子青得罪了祀纮副幕僚长,我就是一个陪绑的。”
子青楞了一下,有点纳闷:“她怎么这么说?”
他神神道道地笑了,带着自以为是的狡猾:“这还不清楚么?谁都知道蔺媚就是祀纮副幕僚长的小心肝,却被卫戍军弄进了刑讯室整了个半死。这幕后的指使人一目了然,你当别人是傻子么?”
“什么意思?”子青瞥着他,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你是说与我有关?”
话问出口,他忽然头皮发麻,意识到事态确实不一般。祀纮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么?绑架蔺媚对他来说就被蚊子叮咬了一下,无伤大碍,自己凭什么认为他会屈服而向自己示好?是自己误判了,太自以为是了。老奸巨猾的祀纮竟然打着感恩的名义,以借花献佛的手段,笑里藏刀地把自己放在了大梁这块砧板上,笑嘻嘻地看着魏国禁卫军痛宰自己。自己却配合着祀纮,将侦破大梁间谍小组的线索送给了禁卫军间谍部,让自己陷在了危局中。
“反正是差不多。”郭淳咬了一口鸡腿:“反正你与藤莉是夫妻,那浦宗将军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付蔺媚。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蔺媚真的犯上了什么事,浦宗将军能不提前与祀纮副幕僚长打招呼么?就这么抓了,这才有蹊跷呐。”
他最后的一句话意味深长。
“你就瞎猜吧。”子青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呵斥道,内心却忍不住有了颤栗的感觉。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竟然为祀纮暗算自己的图谋助了一把力,简直就是笑话。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的恶劣起来。
祀纮真不是个东西,完全没有将自己对他的示好放在眼里,他是自己的一个劲敌哦。
可是,事已如此,他不得不冒险去大梁。既然这样,为了避免落入祀纮的陷阱,保证自己的安全,原打算通过暗中指导魏国禁卫军一步一步侦破间谍小组的计划是不能实施了,免得被郭淳抓住把柄去祀纮面前献媚。
好在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自己在大梁小心一点就是了,不怕没有反击的机会。
他镇定住自己情绪,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酒。
现在魏国禁卫军很可能已经盯上了大梁的间谍小组。如此,他和郭淳就不必急着露面了,明哲保身,躲过祀纮暗算才是主要的,只需暗中观察大梁间谍小组的暴露过程、积累起一些可以吹嘘的题材,回洛邑后可以编故事糊弄祀纮、向他交差就行了。
拿定了主意,他的心安稳了下来。
第三日上午,马车终于到了沙海城徐家棚大车铺。他们下车后,背着行李往大梁走去。
慢悠悠的,直到下午才进大梁,住进了一家小客栈。安放好行李,他们先去了萂蒿街的昙华画铺。
昙华画铺在濊水的左边。
逢泽,睢水、濊水在大梁西面城中分叉,人工挖成的鸿沟从濊水左边引出,浩浩荡荡地奔流向南。两条河和沟将大梁城分成了好几个区域,除了桥,还用船摆渡,码头很多。
假装看画样,子青一眼就认出了被他出卖给禁卫军的渍清。他的一只眼角是青的,显然被打伤的。
子青立刻出门去了萂刺街。
眼角被打伤,说明他已经被禁卫军抓过,人还在画铺,说明他招供了。
他心情大好。
自魏国在大梁集结重兵后,原本就非常繁华的大梁更是人头攒动,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鸿沟上船只你来我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萂刺街茶铺是珖羽情报组小的联络点,组长珖羽就隐居在这里。子青与郭淳来到了茶铺附近后,进了一家小食铺,点了一罐谷子酒、一盘红烧鮰鱼、一碗排骨藕汤、两碗热干面。
食铺虽小却很热闹,自己已经向禁卫军通报了萂刺街茶铺联络点,食铺里面想必一定混杂着魏国禁卫军的人。
食铺距茶铺三十来米左右,从子青坐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清茶铺周围的情况。但是,子青楞是没有朝茶铺那头看一眼,眼睛就盯着桌子上的菜,似乎对街上的事情不屑一顾。
郭淳不明就里,也很享受食铺的美味,他们笃悠悠地喝起酒来。
子青确信,按照禁卫军间谍部的工作进度,这个点应该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平静意味着凶险。
子青决绝没有接头的意思,也不想让郭淳白白被抓,他需要留下郭淳回到洛邑为这次接头失败作证,把锅甩给祀纮:是祀纮先期工作失误,导致了间谍小组的暴露。
权当是逛街吃饭,他们交杯换盏,喝酒、吃菜,吃了个痛快。然后结账出了食铺,晃晃悠悠地走了。
绕了很大一圈后,他们去了邮差所,在邮差所告示牌写了一行字:外甥咩子如果在萂刺街街,请后天辰时在古韵茶铺见大舅。
“既然间谍小组不理睬死信箱传递的信号,显然是出现了状况。”见郭淳一脸的懵逼样,子青故作轻松地解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