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勋贵人家,听到子嗣立功,无不弹冠相庆,喜笑颜开。
怎么到了平国公府上就是另一种画风了。
自家儿子有出息,害怕什么?
虽然平国公府几乎不与朝堂互动,但如此诡异的氛围还是让汲黯感到不自在。
送完钱后,汲黯立刻告辞。
留下安国槐看着一马车的铜钱发愣。
平国公府虽然有八百户的封邑,但大汉税率宽松,一年收入也就五十万钱。
二百万钱抵得上平国公府四年的收入了。
安国槐对着马车的铜钱,默然不语,一直从下午,坐到黄昏。
他有四个儿子。安国伯益,安国仲林,安国叔广,以及安国少季。
长子安国伯益,次子安国叔广都是他正妻所生。三子安国仲林和四子安国少季是由两个妾室所生。
但这四個儿子中,安国槐最讨厌的就是安国少季。
不是因为安国少季是妾室所生,而因为安国少季是由他的父亲,初代平国公侯公亲自教养。
侯公在荥阳前线,说服项王,释放太上皇和吕后,立下不世功勋。资历不下于文帝时期出任丞相的北平侯张苍。
然而,因为侯公的闲云野鹤,不入世俗,也不让儿孙出仕。平国公府明明可以成为帝国顶级勋贵,如今却只能守着八百户封邑过日子。
见其他勋贵鲜衣怒马,妻妾成群,仆从无数。而平国公府上下,日子却是过的紧巴巴的,连仆役都不敢多养。
这让平国君上下都深恨侯公。
顺带着,连传承了侯公学问的安国少季也一同恨上了。
作为侯公的亲儿子,安国槐知道自己的父亲学究天人。文法方术,医卜星象,无一不通。随便漏点本事就够自己在朝堂立足。
安国槐也曾经无数次请求侯公,让他出仕,传授他家族学问。
却都被侯公以天资不足拒绝。
自己可是侯公的亲儿子!
凭什么将所有学问传授给一个安国少季这么一个庶出的孙子。
然而,直到侯公去世向他交代完遗言,安国槐才知道,父亲,一直在想办法保阖府上下的性命。
夕阳西沉,门外很快就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安国少季的三名兄长,安国伯益,安国仲林,安国叔广接到家仆的通传,下差后纷纷从官署赶了回来。
三人见到院子里满满一车铜钱,满眼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贪婪。
“阿翁,这些铜钱是从何而来。”
不用多想,安国槐将几人叫回来,必然是为了院中的铜钱。年纪最小的安国叔广见不得这么多钱,迫不及待的开口。
“这是安国少季立下战功得来的赏赐,他现在是天子亲封的护羌都尉。”
短短一句话,却是犹如雷霆,震的三人脑袋嗡嗡作响。
护羌都尉,那可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
他们虽然荫封出仕,但两三年了,都还是三百石的小官吏。秩比两千石的护羌都尉在他们眼中,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然而,震惊之后,却是不甘,嫉妒,和扭曲。
从小到大对安国少季的嫉恨一齐泄出来。
凭什么,安国少季一介庶子,能够得到侯公的传承。
凭什么,安国少季能够侯公传承的本事,建功立业。
如果不是侯公偏心眼,如今立下高官,成为比两千石官员的,应当是自己!
三人对侯公和安国少季的仇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脾气爆裂,且是平国公长子的安国伯益更是直接骂了出来,“安国少季那个小.....”
自从安国少季幼年时被侯公教养,平国公府上下的所谓兄弟都视安国少季如抢夺走他们荣华富贵的敌人。
多年积累仇恨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安国少季陡然升迁而改变。
对安国伯益,安国仲林来说,自己是平国公府的嫡子,凭什么得不到侯公传承,反而让安国少季这个庶子得了去。
对于同样是庶子的安国叔广来说,同样都是庶子,凭什么得到侯公传承的是安国少季,而不是自己。
“兄长慎言,安国少季毕竟是国朝官员,如此辱骂国朝官员,会被参的。”
安国仲林小声提醒安国伯益,他们如今在官场都混的不得意,不能再被人抓到小辫子。
“住嘴!“
然而,安国槐一声断喝,打断了三人对安国少季的怨恨。
“你们以为,安国少季凭借你们阿祖留下来的学问,出人头地是好事吗?”
安国伯益三人见父亲发怒,纷纷闭嘴,一脸疑惑的看着父亲。
安国槐深吸一口气,“我曾经和你们一样,因为你们阿爷将所有学问传授给安国少季而怨恨。”
“但直到你们阿爷死之前,才告诉我。他一直闲云野鹤,游离于朝廷之外,也不让我们出仕,是为了自保,是为了避祸!”
“是想要让皇家忘记平国公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