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她对人对事,总有着自己的期待与要求。她不想受伤、不想痛苦,也许是我父母给她的压力太大,让她对责任和训练很排斥。下定决心保护她的时候,我是累的。”水麟靠着水池坐下,他的双脚肌肉已经麻木,想必今夜所有还活着的任沙成员都不好过,“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失,因为待在湖身边会让我情绪紧绷,而她对此毫无所觉,她认为兄长就该是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当个哥哥,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不过,任性要有限度,我不能、也不会接受怜湖让苍草步上死路……”
说完,水麟扯了个苦笑,看得小蕨微微张口,似是不可置信。
水麟收起笑意,白皙的手轻轻贴到冰面,继续说,“我这个做哥哥的,在玄飘出手冻住怜湖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
他因为残戈坠崖而失去理智,面对怜湖,他已经没有精神去响应,更没有心情安抚、处理。
甚至,他已然不想思考怜湖过往的所作所为,究竟改变了多少个人的未来。
“首领,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小蕨说。
水麟的心忽然一痛,干涩的眼眨了又眨,最后看进小蕨湿润的眼底,“残戈不在,总得有人把话说完。”
小蕨面上闪过惊慌,讷讷地问,“残戈他……他还好吗?”
“还在急救。”
讲得如此云淡风轻,事实上,水麟还是很忐忑不安。残戈的呼吸很微弱、心跳很慢,他接手背着残戈的时候,觉得对方比自己想象得要轻上许多。
原来看似强壮、值得人依靠的残戈,竟也那么脆弱。
痛,漫开自心坎,从事发到如今,水麟已经分辨不清那些疼痛是心理上的假象,还是生理上的酸胀。
晚餐的饭点到了,但水麟没有任何食欲,他陪在小蕨旁边坐着,良久,沉默着,谛听庭院微弱的虫鸣。
“首领。”小蕨细声开口,“确定残戈平安无事后,我想带着苍草走……如果有办法的话,也许会回家吧……可以吗?”
水麟没有搭话。
他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比他坚强,死亡只是一天之内成真的事实,而他自己知道,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接受任何人的死亡。
就好像他们都睡着了,只是再也不会醒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