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那一刹那,一股浓烈而刺鼻的味道几乎要把她晕翻。
她惊呆了。只见曼姝穿着整齐干净的衣裳、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
“曼姝你怎么了?你醒醒……”她大声呼喊。
林霏从医院的急救室出来,但是曼姝却没能救回来。
“她喝了大量的杀鼠药,而且生前被多人侵犯过,”护士说,“她家属来了吗?”
“她……没有家属……”林霏喃喃道。
其实曼姝不是没有家属。她的父母兄弟都活着。只是他们每次来无非是从曼姝的身上榨些钱财,如今她这幅模样,倒让他们贴些钱出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曼姝,你怎么把自己糟蹋成了这样?你不是说要把那些臭男人、臭走狗都玩弄在手掌的吗?看来你的话也不能相信!你不该啊,不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走了……”
林霏忽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她用这样的方法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她狠狠地骂自己:“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折腾了整整一天,现在夜已经深了。
北平的冬夜格外的冷,寒风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林霏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麻木地在黑夜里独行,她还能让自己支撑下去吗?她忘记了方向,只是木讷地挪动着两条腿。
这几日一下发生了太多事,祖母和曼姝的离世、鹿鸣的被捕、陈锋的背弃……这桩桩件件都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刺割着她。
不知怎么,她竟走到了北海的湖边。
冬日的夜里,这湖边如此寂静可怖,白日里可爱的白塔、起伏的山丘、婀娜的柳树……此时都变做了妖怪似的潜伏在暗夜里。
“啊——”林霏大喊一声。
忽然她身后跳出一人,使劲抱住了她。
“谁,干什么?”林霏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我,林姐,你可别想不开!”铁蛋儿说,“我跟着你半天了。”
铁蛋儿接着说:“我们救了一个人,他等着见你!”
“谁?”
“鹿鸣!”
那天,鹿鸣被被几名巡警押着回警署,途中他和被抓的同学们想趁机逃跑,却遭到了巡警的棍棒相加。幸好,铁蛋儿从博物馆爆炸现场跑出来后经过这里,他冲上去和巡警打起来。接着,更多的学生涌了上来,愤怒的人们把巡警团团包围,让几名巡警不敢动弹。
混乱中鹿鸣被救了,但是他的头部和右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几天他一直在昌平的山里养伤,我带你去见他……”
天渐渐亮了。铁蛋儿带着林霏来到了昌平的山村。
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一位老大娘正在灶上烧饭。
简陋的平板床上,一床又破又脏的棉被里裹着虚弱不堪的鹿鸣。
他瘦得没有人形了。
“怎么这个样子了呢?不是就是腿受伤了吗?”林霏跑到鹿鸣的床前,泪珠断了线般流下来。
一边的老大娘说:“因为怕鬼子扫荡,村里的人能跑的都跑了,也找不到什么营养的东西,这孩子遭罪了……”
“我现在去买些来……”林霏站了起来,要往外跑。
“你回来,”鹿鸣挣扎着坐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林霏回来坐在鹿鸣的身旁。
“我们一起工作的这些日子,林霏,你的努力、才华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更难得的是,你身上焕发的爱国赤忱一点不比我们这些男人少……我想对你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们都经历了很多,有些甚至是痛彻心扉的。但是越是黑暗的地方越会见证光明的所在,你一定要寻找光明的方向,并把光明带给更多的人……”
疼痛让鹿鸣停顿了一下,但他的脸上寻即露出了微笑:“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有时候死亡并不是件坏事……”
“只是还有件事要拜托你……”鹿鸣说,他的眼里开始闪烁着泪花。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