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叔和王婶安排妥帖,都很好。”
侯衿奴脸颊绯红,退后两小步,从门槛内拿出一双木屐摆放整齐,伸手要帮典满脱下战靴,被阻止了。
“这种事,我习惯自己来。”
彭城到襄邑,跑了两天几百里,到典家庄转一圈就奔城里来,满身风尘,脚下的靴子沾了泥水,脏污不堪了。
换鞋、卸甲、挂刀,披上一领袍子。
“耶,这袍子怎么不一样了?”
“妾见袍子针脚松了,估计有些不合适,改过。”
典满特意感觉了一下,当真要舒服很多。对啊,这身体还不到19岁,还在长,难怪最近觉得衣服都有些紧凑。
换,全部换!
这时代的礼、节、冠、服、履、绶紧密相连,典满怎么说也是关内侯,平日里不着家,在军营打滚也就算了,这次回来就要把这些升级,以符合“礼制”。
朝堂上被人挑“礼”,丢脸不说,还容易被扣上不尊君上的罪名。
侯衿奴的也要全部换,侯爵侧室也是贵妇。
“衿奴,我们出门,去衣官。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襄邑没有,那就去许都。”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他是在许都有宅子的人了,偏偏连大门朝哪边开都不晓得。
欸,原本想着如东坡先生描写那般,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献个妙计,喝酒饮茶等消息便是。
喔擦,哪知道妙计一出并未天下皆安,还特么要亲自去执行!大半年的时间里都是南征北战,可谓戎马倥偬。
女人出门,那可有的等!
好在典满可以在一旁坐着,欣赏美人儿画妆时,面对铜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越发觉得,侯衿奴的容貌气质可以总结为明艳照人,特别适合盛装出场,绝壁能亮瞎无数双钛合金狗眼。不似曹某人写的林妹妹,属于古典美人的婉约、柔弱的病态之美。
为了亮瞎狗眼,那就……特么奢侈一把!
闺房,对,这间屋子就是侯衿奴的闺房。
闺房里有笔墨纸砚,纸,肯定是羊老头从作坊拿的,羊脂级别。
有绫罗绸缎,多半是侯谐给的“陪嫁”,青、皂两匹帛已经拆散,有边角零碎散落。
她会女工,也能提笔,不错。
侯谐说自己家是巨野的小门小户,当然是与世族大家相比而言,有些自谦了。放在一年前,绝壁比襄邑典家阔绰许多!
如今嘛,不好说了。
掌握两门暴利生意,还有第三门生意,此时门可罗雀,他日……哼哼,门槛都要被踏破!
典满也不知道过了这个冬天,自己到底能有多少钱?
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
就这样还敢出门去衣官,去许都?啊,对啊,老子现在是没钱,进出一趟“宫廷玉液酒”、“典侯纸”,就有了。
冬季,服皂。
黑配上几缕红,衬出中衣的白,宽袍广袖,雍容大气,堕马髻,珠花钗,加上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儿,散溢出端正而明媚的气质。
喔擦,他只能想到四个字——母仪天下!这样貌、这气质……特么,有皇后的样子,却没有皇后的命啊!唉,沦落到关内侯家里,还是侧室。
典满伸手,侯衿奴脸颊飞红,更见颜色。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中。
二人牵手出门,典金和名唤旃儿的小丫头跟在后面。
襄邑城不大,四里见方,又是闲逛,无需脚力。
出了典家,往热闹的城中心走了不久,“宫廷玉液酒”的招牌赫然出现。
襄邑是大本营,许都是“旗舰店”。
留守大本营的卫家执事周戊正在店内,看到典满携美来到,哎哟一声赶紧迎上。
他在作揖问候时瞧见典侯眼色,心领神会,打个转身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鹿皮囊。
卫甲、冯乙、唐丙、梁丁、周戊、陈己……一个个皆精明强干,心眼活络,长袖善舞,撑起卫家的商业帝国。
出门,典满随手把鹿皮囊抛给典金,里面都是金银,拿在手里颇觉沉重。再说了,堂堂侯爵拎着金银招摇过市,太特么显眼包了。
嗯嗯,英武俊男手牵明艳美女在街面上溜达,不够吸引人眼球?不是显眼包?
冠服、印绶制度太复杂,典满无心深究。
进了衣官大门,亮出金灿灿的虎头关内侯印,自然有人出来妥当的料理一切。
印,携带不便,也不可以随意示人。冠帽、绶带才是让人一眼识别出社会地位的标志。
侯,金印紫绶,编织绶带也是技术活,需要蜀地编织蜀锦用的描金丝或者缂金丝。这两种所谓金丝,并非黄金,也非金色,而是紫色。
平时绶带就缠在腰带上,别人一看就明白,哎哟,紫授,二千石或者列侯以上。
典满的官服、侯衿奴的宫装,花费十三两金,值钱约十五万。
可见,没钱,官都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