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你要报仇就去找那个赤发鬼,是它,都是它干的!”
“啊———”
……
流水县,风月街,清音坊前。
黑云压城城欲摧,天色如墨,狂风伴随着轰隆雷声,雨哗哗地砸在地上、屋顶上以及愣在路中间的阎光身上。
地上的尘泥混杂着浑浊的雨水,本就破旧不堪的衣服被溅了个湿透,路边门口的红灯笼忽明忽暗,昏暗的灯光照在阎光苍白的脸上。
越下越大了,狂风裹挟落叶与冷冰冰的雨混合。
阎光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带着扭曲神色的脸庞,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别说了!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我绝不会答应!”
他眼中的瞳孔一下子紧缩成针孔,而后涣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突然双手抱头跪倒在一片水洼里,脏水溅到了湿漉漉的头发上,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都给我住嘴……就要想起来了……”
他的低吼在昏暗中并没有传播太远,无人的街道上只留下暴雨的咆哮。
一道雷光闪过。
轰隆隆——
一只惨白的手搭在阎光肩上,他身躯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迷茫的双眼亮起一抹微光。
“阎光……”
当他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嘈杂的雨声在他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山呼海啸般涌入脑海的记忆。
“我这是又穿越了?”
阎光在头脑剧痛中,不断接受着这具身体的记忆,虽然经历过一次,可这具羸弱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眉毛紧皱。
他叫阎光,二十五岁,是个穿越者。或者说二次穿越者,在第一次穿越时他获得了斩妖除魔系统,只要杀妖就能换取加点值,可惜在一次与妖魔战斗时,惨遭内鬼背刺。
于是在生死弥留之际,他发下誓言:若能再次重生,必将背叛者碎尸万段,将妖魔杀的一个不留。
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
阎光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心中有团火在燃烧,他开心地笑出声来:“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我会将你们这些内鬼,一个一个地全部拔出来,和那些妖魔一起碾碎!”
他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胸膛高高鼓起,重重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单薄的身躯矗立在雨中,却仿佛是一座高山。
而后像是在找寻什么一样,在空中不断挥舞手指,但是在多次尝试之后,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斩妖除魔系统大抵是消失了。
“那还是先回家吧……”
拖着羸弱的身体,阎光脚步踉跄,强忍着寒冷和疲惫,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记忆中的家里。
轰隆——
雨声雷光间,他身后好像有一道白影出现。
大门没关,阎光凭借记忆来到吃饭的房前,推开了门,在点着烛火的屋里,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爹……娘……我回来了。”
两道身影坐在餐桌的两侧,见到推门的是阎光,两人都是一怔。
女人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一下子扑到儿子身上,痛哭起来:“儿子,不要再赌了好吗?乖乖在家待着,好不好……”
男人同样站了起来,心中有些挣扎,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喉结滚动,想说些话教训这小子,可终究没说出口,化作了一声叹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我好饿啊。”阎光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抖的这么厉害,饥饿的感觉一瞬间盖过了疲惫,直接坐到了其中一张椅子上,拿起馍就往嘴里塞,比拳头大些的馒头,一口一个。
看到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女人分外心疼:“儿子,先洗洗手……别吃坏肚子了。”
男人有些泪眼,但是立刻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对妻子说道:“秀莲,你再去多炒两个菜,我去给儿子端盆水。”
女人听后连声说好,急匆匆地去厨房炒菜。
……
看着儿子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两人高兴地一直在说慢点吃慢点吃,却忽略了正常人的食量不应该有这么大。
最后阎光打了个饱嗝,支撑不住眼皮的沉重,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走廊里,阎光的父亲背着他慢腾腾地走着,一旁的妻子有些关心地开口:“大海,我来帮你吧,你的身体也不好。”
“不用,我的身体我清楚。”阎大海笑了笑,又有些难受:“秀莲,儿子好轻啊,就像小时候那样。”
说完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对着媳妇说:“等会儿咱们把大门上的锁给换了,不能让儿子再出去了。”
“好,大海,我听你的。”
阎光被放到了自己床上,身上的脏衣服都被父母扔掉了。给他换了身新的贴身衣物后,两人才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离去。
屋里的蜡烛默默地燃烧着,昏黄透过灯笼罩,让夜晚的卧房中稍微有些光亮,这是爹娘怕他起夜时摸不到门,特意点的。
……
拔步床上,阎光平躺在铺盖里,舒缓平稳的呼吸似乎表示他睡的很香。
梦里,他的意识不断沉浮,仿佛泡在温泉里,既暖和又舒服,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来到了一片望不到无边际的森林中。
鹿鸣呦呦,燕雀啾啾,鳞光闪闪的鱼儿跃出水面,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吹过徐徐清风。
阎光站在湖边,水面映照出他的身影。
“哥哥,回来吃饭啦~”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回荡于山谷中,阎光回头望去,树林前草地上有栋木头建造的房子,少女站在门前向他挥手。
是他的妹妹阎渔溪,一身蓝白罗裙,活泼可爱。
阎光愣住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哥哥,别发呆了,快回来,不然就让你一个人刷锅洗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