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临城宁庄有一书生姓裴名弶,自幼好学,求知若渴,故饱读诗书。其有一怪癖,即猎奇极强,凡遇不明之事,定刨根究底,不达悉喻决不罢休。若有时,疑未能解,侧寝食不安,如坐针毡般煎熬也。
裴弶之父原当地有名方士,精通医卜星相,有降妖驱魔之术,后成家立业,不经此术已多年。其经父传,得一除妖法器,即一短剑,长约半尺,宽一寸余,剑身银光闪闪,剑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祖传圣品也。携此短剑于身,行走天下无畏。若遇妖孽,持短剑挥舞,念动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可荡秽除邪,击败妖魔,威力巨大也。
裴家虽有祖传降妖除魔之术,然裴弶之父不愿传而续之,冀子拓仕途求功名,金榜题名而光宗耀祖。裴弶不负父望,其万历三年考中秀才,乃村中唯一高识者也。
秋闱将至,裴弶再接再厉,其辞别父母,携一书童,腰藏驱邪短剑,骑马奔省府乡试。若一举中第,披红带花,走马荣街,何等耀乎!
一日,主仆急于赶路,误过宿店,行至滹沱河畔,夜幕降临,旷野荒郊,无店可寻,饥渴难忍,寻路侧一石板,暂歇息。书童眼尖,见远处有光闪,告知主,其思:有光之处必有人家,何不前往借宿之?
主仆二人趋而至光处,近视之,此乃一村外庄园也,见门楼高耸,门上有横匾,书二字:单府。裴弶见漆黑大门紧闭,命书童上前叩门,片刻,闻院内有人呼问何人,其曰:“吾姓裴,乃赴省城乡试秀才,途径贵庄,现天色已晚,无店可投,欲借宿一夜,可否?”待良久之后,门方开,四仆手持兵器先出,一管家持灯后出,客气曰:“适才通禀主人,让秀才久等,吾家单员外有请。”
单员外花甲有余,身材不高,慈眉善目,裴弶入客厅,宾主坐定,寒暄数语,裴见单眉头紧皱,似有心事,其奇而欲问,然首次见面,觉不应多问。单问:“裴秀才从何而来?”裴告知本省临城,单又问:“贵县可有降妖除魔之大师欤?”裴答曰:“吾父即也,然已弃之多年,久不经此术矣。”单闻此,顿感失望,又见裴乃一文质彬彬秀才,长叹一声,令管家为其安排宿食,不再多叙之。
单府院内有房间百余,层层院落,纵横交错,俨然排列,乃一偌大庄园也。主仆二人食后,宿于一厢房内。裴弶欲睡,然辗转反侧难以入寝,其总思单员外因何忧心忡忡然?为何问吾居处有降妖大师欤?莫非遇妖邪而忧之?其反思:吾多事矣,单员外有忧与吾有何干系?吾食饱睡足,明早上路,一走了之,何不快哉?
思至此,裴弶闭目欲睡,然其猎奇怪癖强而难弃之,未解疑不能入睡,竟一夜未眠。至天亮,其未洗漱,迫不及待寻至管家,即问曰:“管家,吾有不解,欲喻之,可问否?”未等管家开口,其急续问:“吾觉贵庄乃好客之家,为何单员外却显忧然乎?”管家摇头,叹曰:“唉!无须问也。”言罢,转身去矣。
裴弶闻之,好奇倍增,速追问不止,管家见其恳切,答曰:“非吾不愿告知,若告知汝,亦无用乎!”其闻此拒言,侧欲难忍,求曰:“求管家告知,因吾为有猎奇之癖,若此不喻,恐难入省府赴试矣!”管家见其纠缠不息,无奈曰:“此事言之话长,一言难尽……”
今年夏,单府闹鬼,有一妖孽突入侵,兴妖作怪,使庄园内上下不宁,人心惶惶,至今不安也。
单员外膝下有一女,名婵娟,年轻漂亮,乃方圆百里出众美女也。自妖孽骚扰后,整日精神恍惚,如疯癫般。员外邀数名道士做法驱妖,无济于事。其恐小姐遭妖害丧命,命老夫人与诸丫鬟日夜伴之,令众仆携兵器日夜防范。妖孽愈发猖狂,常夜至庄园,口发嗷嗷尖叫,行发咚咚巨响,甚骇人也。老夫人因惊骇患病,不治而亡,其思念老伴,恐家业遭损,整日愁之。
数日前,员外又请一法师,此法师姓王,自夸有降妖之法,孰知?前日做法驱妖,反被妖镇住,险些丧命,现于对面厢房内卧床不起,呻吟不止。故员外一筹莫展,满面愁云而不知所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