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恒。
不论是其余的新科进士,还是身穿紫袍的文武高官,脸上全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他们都很好奇。
这位新科探花郎到底是真的心若赤子,一心为民,还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
裴清宁、郑鹤、陆升三人则是满眼担忧地看着陈恒。
如此境地,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陈恒缓缓站起身来,做好了随时启动“神行千里符”的准备,目光看向御座之上的天子。
内侍省少监冯贺当即厉声喝道:“大胆陈恒,竟敢直视天子!”
陈恒眉头微微一挑,冷哼道:“冯少监,你是纠仪官还是御使?何以在御前咆哮,是想代天子听我的回答?”
“你!”冯贺顿时脸色发白,急忙向天子跪倒,“陛下,臣绝无此意,这陈恒他,他信口雌黄!”
站在一旁的内侍监杨振注视着陈恒,目光阴冷。
“退下吧。”天子淡淡开口,似乎浑不在意,依旧面带笑容,对陈恒道,“继续,说说你对金佛寺的看法。”
“圣恭万福。”陈恒先对天子作揖行礼,然后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停建金佛寺,让被驱逐的百姓归家。”
偌大的曲江亭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涛涛江水之声。
不论是新科进士还是紫袍高官,在这一刻全都屏息凝神,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恒。
裴清宁、郑鹤、陆升三人更是提心吊胆,面如土色。
状元崔胤也面露惊骇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居然敢让天子收回成命!
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仁厚之君。
这是当了二十五年太子,水里进火里出,收服世家门阀,压服宗门教派,犁庭漠北,扫平西山,征战至今,未尝一败,让万国来朝,四海咸服的千古帝君。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谁能反对,也没有谁敢反对。
不少高官在震惊之余相互对望了一眼,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位探花郎,要完了!
当然也有许多人心中对陈恒敬佩不已。
难道他们不知道金佛寺选址后会在强行驱逐百姓和商贩?
不敢说罢了。
天子眼睛微微一眯,并未发怒,还露出了笑容,“朕知道了,你这是在为民请命,希望朕能给那些被驱逐的小民做主?”
“非也。”陈恒却摇头道,“以陛下之修为境界,都城之内何事不知?既然之前没管,就意味着是不想管。”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静,连呼吸声都没了。
“臣这次不是要让陛下为他们做主,而是代他们来问问陛下!”
陈恒大步跨出席间,来到曲江亭正中央,环顾周围,忽然高声喝道,“还有这满朝的衮衮诸公!
“为何明知百姓受苦,你们就是不管,为何眼睁睁看着差役嚣张跋扈,欺压良民,普通小民就不是大齐的百姓吗?
“这难道不是在渎职?!”
无人出声,无人答话。
裴清宁、郑鹤、陆升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恒,都已经彻底麻木。
这就是你说的“会注意尺度”?
天子也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沉默,整座曲江亭寂静的可怕,一些新科进士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闻喜宴上就遇见这种场面,未免也太刺激了!
“探花郎,你说的渎职,也包括朕吗?”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恒,丝毫都看不出喜怒。
满场惊骇,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对陈恒侧目而视。
“陈恒!还不速速跪下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