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十一世纪流行一句话：与其内卷，不如躺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然，说起来轻松，没钱就只能沿途摆烂当个求打赏的落魄直播户。

周煜原打算毕业回镇上当老师，娶个老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快乐而平凡。

毕业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他和父母、姐姐天人永隔。

恍惚间十四年过去，在陌生的城市，他从一穷二白的黄花小伙，混成一条年近四十的单身老狗。

周煜像台机器，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刚买车时，他背着相机、画笔、满后备箱的野营装备，像一匹独狼在各种道路上奔驰。

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如今回想，已过十年。

听朋友的劝告，周煜再次踏上旅程。

回到拉萨，在蓝天白云和皑皑白雪中，他找回人的感知。

路过小河也路过村庄，看过蓝天也看过姑娘，天很近，近得他感觉自己都变得纯洁。

夜幕降临，天空飘起大雪，雨刷像抽筋一样不停刷着存在感。

周煜拐过山口时，前方一团黄影在灯光下飘浮。

他一脚刹车向左猛打方向盘，车在转向中快速滑行，轮胎与路面发出尖厉刺耳的摩擦。

是个小姑娘！

周煜甚至清晰的看到她闪动的眸子。

“不要命吗？”

周煜恶狠狠的念叨，“如果没撞死她，一会也得把这丫头打死，尿都被吓出来了！”

车停，离少女只有几寸间隔。

周煜的胸前和背后，冷汗沿着皮肤缓缓流下，像一条条虫子爬过身体。

他左手刚摸向车门，一股雄浑的巨力自背后袭来。

女孩像蝴蝶般被定格在空中，这是周煜在这个世界，最后看到的影像。

……

我死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飘落的雪花、他的车、女孩，都悬停在空中静止不动。

连远光灯射出的光线，都在雪花中，凝固成两道极为耀眼的光柱，倾斜着指向雪幕。

这一刻像梦境，没有呼吸、心跳，潜意识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

周煜的脑海，像CPU工厂挂在墙上的矩阵，将过往快速渲染成一幅幅图像。

活在世间近四十年，他尽可能让自己活出个人样，结果却依旧如此，毫无意义。

“若有量子空间，那么另一个空间的我，是不是还在继续开车，继续躺平？”

“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周煜的意念只集中在此，那道耀眼的白光，仿佛劈开时空，而他却在这个时空陨落。

“早知如此，该把钱全特么花了，随心所欲的生活，把惹恼我的人全特么踢飞，然后陪着个可爱的灵魂，面朝大海，看日升月落，春暖花开。”

时间的暂停键，不知被谁按起，轰然剧痛，如排山倒海淹没他其他观感！

他被疼醒了，一团团雾气浮动，耳边传来汩汩水声。

我没死？

周煜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一处江滩，眼前是污浊的江水，下着雨，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不对啊，我不在车里吗？难道被江水冲上岸了？

残存的记忆让他确认，他被后方来车撞离路面，朝翻滚的江水而去。

他脑补撞击初速、上下落差、以及在空中形成的抛物线，就像年轻时比拼谁尿得远而形成的一条亮晶晶的弧线。

他想爬起身，刚一挪大腿剧痛就传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此刻他的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

身下是又冷又潮的泥，几乎将身体陷下，脑后的剧痛让他颤抖着发出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