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开化于混沌,天混为父,地沌为母,集日月之华,诞子曰人。人之强,能纳天地之气,能食万物之灵,立足世间,指争苍穹。”洞内传来悟空的声音,凝重严肃。
“灵绳子帮我记下。”灵绳闻声化笔泼墨。
“人之大,不知其几万里也。贪念起,其臂若海之深渊万丈;嗔怒然,其股若火山分崩之戾;痴怨扬,其心若六月飞雪搅乾坤。乎天地渐无正色也。”悟空一跃把自己丢入水帘之间,任水珠湿身,头疼欲裂。
“我这脑袋真是混沌不化!痛煞我也!”他在水潭里翻滚着,激起千层水花,洞中一切在他眼前扭曲着,悟空抱着头,痛苦地喊道:“枉费了这好山好水,生了这副榆木脑袋。”
“日反观,其为我?非彼我也;真宰存乎?存!宰何汝?非人也!佛道乎?”他趴在水里,倔强地抬起头,双目怒瞪。
“夫仰天而嘘,问三生,天之苍苍,其为尔所欲邪?云斜挂,风飘摇,何以扶摇而上九万里;”
“拿酒来!”悟空狂乱,失了胜佛的礼数,丢了佛界的体面。
“既然一切虚无,何不随性?”灵绳给他斟了杯酒,他一饮而下,随手执壶酌饮。
“这阎浮世界与蓬瀛何别之有啊?我曾满心欢喜,寻来这神仙家境,转头竟是空。”
悟空晃着身子,褪去佛裟,疯言醉语:“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哈哈!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我每百年假装惊喜地接过你赠与我老掉牙的剧本,了得生生世世皆是往复。荒唐,荒唐!”
“成为名,败则遁,岂明功名利禄转头空;执拳至,撒手寰,尘土一丝了无碍。天无语,地无谏,静待化芥归混沌。”悟空猛回头看见灵绳伤悲地望着他,他呵呵一笑,道:“小家伙枉费你跟随我修了几千年,修了世世空空。”
“问三生,何以留世?立千秋不争百年;以何留世?若水善利万物而有静。”灵绳不语,流着泪记下悟空的话。
“有静!有静?话说众生皆有命,我的使命是什么?待我悟到,定再将这天捅他三千个窟窿,让他愚弄众生不得。”
斜月挂空,悟空魂归须弥,冷冷的须弥山彻骨的冷。那颗松树枝梢上挂满松篓,却不见顽皮的猴子猴孙摘了去吃。
悟空盘石而坐,闭目清修。少顷间,一仙童浮云而至,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面容如蟠桃白中润粉黛。
“胜佛且随我来。”
悟空双脚腾空,自乾坤台循着虚无悬阶步步向上,一薄如纸片的水潭间盘腿而坐一席白袍老者。悟空轻轻靠近,定睛一看竟是菩提祖师,忙道:“师祖!许久不见,你让徒儿好找啊我!师祖,我自修了那斗战胜佛,自以为得道,却竟在佛法里迷了心智。还恳请师祖再教徒儿该往哪里去?”悟空跪地磕头。
“嗯?你是何人?先前为何幻化成菩提祖师?”悟空抬头看到面前坐的人换了一副相,很是吃惊,火眼金睛竟然没看出此人身为何物。
“哈哈!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我是谁?谁是我!心也!”老者随即远去,仿佛瞬间移至百步之外。
悟空一愣。
那老者则眯着眼睛笑道:“既然你进入了我的界,那就是有缘,你叫我老子便是。”
“老子?你,你就是著《德道经》的老子?”
老子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