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申时。太阳即将落下,余晖穿透晚霞,染红了半边海。海面上空空然,波浪不缓不慢,似乎散向远方,却又在原地翻滚。
韩湘子坐在汉钟离的扇子上,凭海水上下颠簸,百般无聊,吹起笛子。笛声在海面上肆意飘散,无阻无碍,远播千里。他已习惯在等待的时候用笛子控制自己的急脾气,他的笛子吹得越来越动听了,连自己也深深陶醉了。
大伙早收了玩耍的兴致,在汉钟离的大芭蕉扇子上挤成一团,在韩湘子的笛声里静静地等待。张果老没心没肺的,竟然发出了鼾声。曹国舅见不惯,用玉笏板顶他的额头。
“怎的,老李回来了?”张果老惊醒,四处看看,没见到李玄他们,又合上了眼。正当他又快进入梦境之时,不知谁在他背后一顶,他咕咚一声整个身子栽进海里。张果老呛了口水,趴在扇沿上直哆嗦,叫道:“这谁啊,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住开这样的玩笑。”细看时,扇子上躺了一个人,浓眉大眼,卷须蓬面,正是李玄。
汉钟离托起李玄的头,问他:“怎么一副狼狈相,半死不活的,洞宾和采和呢?”
“他们还困在龙宫,我这是逃来报信儿的,龙三太子拿毒酒害我们,我们都中了毒……”李玄话音未落,头已歪向一边,不省人事。
众仙慌忙施救,均不见起色,急作一团。何仙姑从李玄身上解下他的葫芦,拧开了倒出一粒仙丹,塞入李玄口中,再辅以荷叶露灌下。又过片刻,众仙发现李玄呼吸均匀,时而发出鼾声,时而咂嘴磨牙,似无大碍,只是怎么也唤不醒。
汉钟离急道:“如今瘸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如让仙姑留下来照看,我们四个一起去趟龙宫,别让洞宾与采和被他们折磨出个好歹来。”
“好,咱们即刻便去。”韩湘子站了起来。
“只好如此,一定万事小心。”何仙姑化出一张嫩绿的荷叶,浮在海上,将李玄移了过去,好让汉钟离收了扇子。
张果老却跟着跳上何仙姑的荷叶,支支吾吾:“我还是留着好,仙姑一个人万一遇上凶险怎么应付,不如我照应着。”
“别找借口了!”曹国舅一把拉住他潜下海去。
四仙才一入海,两个虾兵自下面浮上来,碰上头,一个问:“你们可是八仙?”
汉钟离怒道:“正是!”
“那太好了,总算找着了。我们奉龟丞相之命,上来请诸位仙家到咱们东海龙宫喝酒呢。”虾兵弓腰塌肩,一脸媚笑。
韩湘子急要上前拿了他们,被汉钟离突然一拦。“喝什么酒,不会是毒酒吧?”
“这位仙家可真会说笑,自然是请诸位喝咱龙宫的佳酿啊。你们一道来的李仙家在龙王面前把九太子遇害一事说得明白了,龙王一高兴,说你们八仙是东海的恩人,这不叫龟丞相设宴款待呢。李仙家说,既然设了宴,没道理只顾自家快活,让仙友们在海上喝西风。这不,龟丞相派我俩上来恭请诸位。”
“那好,有劳二位前面带路。”
韩湘子顿时心中了然,原来汉钟离早有盘算,这是要他们带路来着,若是我们自己下去,两眼戳黑,谁知道龙宫藏在什么鬼地方。
四仙随着虾兵一路下潜。汉钟离问:“此去龙宫多久才能到啊?”
“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你们来时可曾开席?”
“尚未开席。”
汉钟离心中思量,好个瘸子,原来你馋嘴,先吃上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