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接过莱视送来的茶水，亲自为展皓斟上一杯，道：“原来你危难之中救了那么多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展皓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却面无喜色，“说来还是我修行不够勤勉，只靠自身修为无法阻挡暴雪，才白白浪费了天界法器......”灵崖之战展皓虽志在必得，用上缠龙金枪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况且他对自己向来要求严苛。

“你这说的什么话！救了上万人的命，怎么能说是白白浪费？任凭是什么珍贵的法器还能有这么多人的性命重要？”千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展皓有些惊讶，她区区一个凡人，竟敢当面责备自己分不清轻重。

恰在此时，章启推门而入，见展皓面有愠色，不敢多问，只上前禀报：“主上，胡盛请了城中富户来府上作客，众人请求面见主上，亲自拜谢仙族大恩，还请主上示下！”

展皓发觉召唤出龙魂后他的法力尽失尚未恢复，便道：“如今战事方毕，不宜节外生枝，守护凡界百姓本就是我仙族职责，不必再谢。”

章启赶忙退去，走时还特意将房门关上，生怕多事的人前来偷听。

事实也如章启所料，他刚出听雪阁就遇上了胡盛。本想着胡盛刚被嘲弄一番，怎么也得气上半天，没成想他又没脸没皮追了上来，“上仙，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城主大人若是为了去穹京城大可不必再说！”

“不是这事......”胡盛将章启拉到一旁，神神秘秘道，“此前下官在城中收缴了些书籍，其中一些可能是妖族为蛊惑人心所著，所以想请上仙帮忙看看。”

“哦？还有这种事？”章启平日里就对各色书籍感兴趣，可就连他也极少见到禁书，好奇心使然便跟着胡盛去了书房。

听雪阁内的气氛十分微妙。

展皓道：“千暮，你身为凡人可能不知轻重，缠龙金枪是天界一等一的宝物，那龙族族长的魂魄放眼整个罔川也绝无仅有，其血脉能压制所有的妖兽。”

千暮依旧淡然，“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那些宝贝、那些物件有什么意义？不论是丢了什么天界法器都没有性命重要，不论是仙族、人族，甚至是妖族，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展皓义正言辞，“妖族卑贱，怎能与我仙族、与人族相提并论！”

千暮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真到了要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什么高低贵贱都不重要了，反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展皓看着千暮那仿佛历经了沧桑的眼神，这才想起儿时母亲也曾这么教导过，印象中亦说过对所有生命都应一视同仁。只是母亲死后天界一众仙族日日教导训诫，天、人、妖高低贵贱的观念在他心底慢慢扎了根。明知她犯了大不敬之罪，他却觉得她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明知她是个生如蝼蚁的凡人，他心底却不由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悸动。

千暮隔着罗窗望向那格格不入傲然绽放在白雪地里的红梅，“你可知那些幸存者活了下来又会经历多少喜怒哀乐，遇到世间多少美好？”

暖炉中的火烧得正旺，展皓卸下了一身铠甲，却还是觉得燥热，便又褪去外挂，只着一袭宽松的白衫，微张着领口。一阵冷风自窗外吹来，也没能令他心中的燥气减轻半分。他望着千暮被风轻轻扬起的发丝，她的侧脸是那样柔和迷人，眼神中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他想缓和下气氛，于是用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千暮，并非我漠视生命，只是三族有别......”

千暮转过身，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凝结。她立即发现展皓的脸色通红、神色不对，“展皓，你生病了吗？”

“本君乃是仙族怎会、怎会生病？只是觉得今日听雪阁格外热……”展皓对上千暮关切的眼神，那双眸中的柔情令他舍不得挪开眼睛。她这是在关心我吗？展皓住在清冷寂静的天界已有近两百年了，虽然不像人族苦于生老病死，内心深处却也渴望能被人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