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其衣襟染血,显是吐血,然跪拜利落,暗自诧异。
韦小宝出房时,望了一眼躺于地的蕊初,见其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如熟睡一般,心道:“过几日寻些糕饼果子予你。”
快步回至自己屋中,闩门,长舒口气,如释重负。
这些日子与海老公共处一室,提心吊胆,“今老贼已亡,再无人害我。”
忽忆起烛光下太后面容,不禁打个寒噤。
次日清晨,韦小宝悠悠转醒,顿觉胸口隐有阵痛,周身绵软乏力。
心中知晓,这皆是昨夜被海老公那猛力的一掌、狠辣的一脚所致。
他强撑着起身,却见胸口满是血污,忙将长袍解下,放入水缸轻轻搓揉。
岂料,袍上碎布竟片片脱落,他不禁骇然,将袍子提出水缸一瞧,只见胸口衣襟赫然两个大洞,一个形如手掌,一个仿若脚底。
韦小宝见之,一脸愁苦。
“老贼有个药箱,且去瞧瞧有无疗伤之药,服些为好。”
海老公既已身亡,他的所有物件,韦小宝自是毫不客气地尽皆收归己有。
他咳嗽一声,将那口箱子打开,取出药箱。
药箱中瓶瓶罐罐、包包裹裹的丸散众多,瓶罐纸包之上虽有字迹,可他识字不多,哪能分辨哪包是疗伤之药,哪瓶是致命之毒?
其中有一瓶黄色药粉,极为醒目,他识得此乃当日化去小桂子尸首的“化尸粉”,只需于尸首伤口稍撒些许,不多时,整具尸首连衣衫鞋袜,皆会化作一滩黄水,这瓶药粉他自是碰也不敢碰。
又忆起只因自己增添药粉份量,海老公竟致双目失明,当下哪敢随意服药。
好在胸口痛楚还不甚剧烈,自言自语道:“还是得早日疗伤,为好。”
言罢,合上药箱。
再瞧箱中其余物件,尽是些旧衣旧书之类,此外尚有二百余两银子。
这些银子他全然未放在眼中,莫说索额图应承给他四十五万两银子,便是与温有道等人掷骰子,数百两银子亦能轻松赢来。
他自小桂子的衣箱中另取一件长袍披上,望见身上那件轻软的黑色背心,暗想:“老贼打我不死,踢我不伤,幸倚仗了鳌拜的宝衣保命。
索大哥当日劝我穿上,实有先见之明,而我穿上后未曾脱下,亦算有些先见之明。”
正自侥幸,忽闻外面有人高呼:“桂公公,大喜,大喜!速开门。”
韦小宝不紧不慢地扣着衣扣,缓缓启门,问道:“何喜之有?”
门外立着四名太监,一同向韦小宝躬身行礼,齐声言道:“恭喜桂公公。”
韦小宝神色从容,道:“大清早的,何以如此?”
一名年约四十的太监满脸堆笑,道:“适才太后颁下懿旨至内务府,因海天富海公公病故,尚膳司副总管太监一职,由桂公公接任。”
另一太监笑容满面,道:“我等未待内务府大臣转达恩旨,便匆忙赶来向您道贺,往后桂公公掌管尚膳司,实乃我等之幸!”
韦小宝对做太监晋升之事,起初未觉如何重大,然转念一想:“太后擢升我之职,乃是要我对昨夜之事守口如瓶。即便不升我,我亦绝不敢多言半句。不过太后既提拔于我,想必不会取我性命,倒可安心。”
思及此,取出银票,给每人馈赠五十两作报信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