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大胡子壮汉向米娅眨了眨眼睛。

米娅注意到除了司机与两名导游，这趟宽敞的长途巴士上的乘客就只有她们同学四人、摩根和他的助理，以及那个陌生男孩。

“您好，请问您是包了这辆车的其他座位吗？”米娅问那位轮椅上的富豪。

“不，我不会把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摩根摸着下巴，似乎也觉着事情很有意思，“这趟专线满员是五十九人，根据旅游公司的章程，购票率达不到75%是不会发车的才对。”

米娅耸耸肩：“或许有，呃……”在妍在旁边悄声提醒她：“三十五！”

“或许有某个三十五人的旅行团刚好错过了及时到达的机会吧。”米娅对摩根点点头，转身上车的时候暗暗对在妍感激道：“谢啦。”

车里其实不算宽敞，一排排座位之间的间距有些近。在妍和申俊发着牢骚，弗莱迪殷勤地帮他们把椅背尽可能向后调整。摩根被力量惊人的肯一口气扛上了车，像玩偶一样放在了中间的一个座位上束好安全带。那个陌生男孩不知是何时上的车，独自坐在最后。

车子开出慕尼黑宽阔的街道与乡村、驶过欧洲公路与车流，远处已经可以望见高耸的雪山。这趟长途大巴从慕尼黑发车，途经奥地利阿尔卑斯山的一处山峰，最终会到达捷克的普普大酒店，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007皇家赌场’的取景地！”在妍对此很激动，“我真的爱死丹尼尔了！”[注]

申俊也附和着电影里的名台词：“一杯马天尼。摇匀，不要搅拌。”

“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到呢，”弗莱迪说，这趟路线他坐过几次，“在妍，你知道普普大酒店有哪些礼仪需要遵守吗？”

在妍喜形于色的俏脸马上布满焦虑，“礼仪吗？完全没查到……”

“我来给你讲一下。”弗莱迪借机跟申俊交换了座位，来到在妍的旁边。米娅想说度假酒店是服务客人的，大可不必如此纠结于恪守什么礼仪。看着在妍求知若渴、又努力绷紧表情维持尊严的样子，米娅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但是瞧见在妍窘迫的样子，米娅突然意识到了坐在车尾那个陌生男孩看起来不一样的地方：

不协调。

他太不协调了，尽管表现得足够镇定，肢体语言却透露出非常不自在。米娅悄悄向后偷看，车上开了热风，那个留着灰蓝色长发的男孩还是选择把自己紧紧裹在外套和围巾之下，脸上一点汗都没有，眼神就那么直直地平视着前方。

就好像在用什么高明的方式，比如冥想什么的，在默默忍受着米娅想象不到的某些不适。

大巴一路开上阿尔卑斯山，山路开始变得陡峭狭窄，有几个过弯明显有些急促。申俊他们都忍不住低声咒骂几句。米娅回头观瞧，富豪摩根冲她善意地笑笑，自嘲似的拽了拽身上结结实实的安全带，表示对外界情况的无能为力。那个神秘男孩——她现在用这个称呼来指代他了——仍然端坐着，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也有道理，米娅想，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做什么呢？

[注]：丹尼尔·克雷格，2006年出演《007：大战皇家赌场》，是扮演007的第六任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