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斩答道:“是绝情了些。”
张连城听到李斩承认,继续道:“那为何……”
李斩坚定起来,说道:
“如果亲疏之别,便能左右我的屠刀。”
“那我,早就不是我了。”
李斩不想说服谁,只想说服自己。
如果以两套标准来要求自己和别人,李斩会厌恶那样的自己。
在等活地狱时,那漫长的杀戮岁月,支撑起他人格的,是他第一世的作风。
这作风杂糅了许多经历,已经变化了许多,但仍旧被李斩视为自己精神的支柱。
死亡应该是平等的,他用同样的底线去看待目光所及的任何人。
任何人,自然也该包括亲友。
也该包括他自己。
若死亡不平等,他李斩也就只是一个有力量的杀人犯罢了。
起码遵守底线,他还能把自己看作一个,特别些的杀人犯。
张连城叹息道:“李兄,你其实不必把这视作自己的责任。”
听了这话,李斩露出笑容,回道:
“这世上不平太多,我杀不尽。”
“我杀人的目的也并不高尚,只是为了资粮罢了。”
“但既然我已经看到,又怎能改变心意呢?”
……
解县,田家。
田金缘一家,正围着火炉烤着火。
入冬了,天气愈发冷了。
但家人团聚,可以驱散寒意。
田金缘抬头,看见了手提虎魄枪的李斩。
他的家人都有些错愕,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田金缘却能猜出,大致发生了什么。
他心跳剧烈跳动起来,腿有些发软。
他想说些什么,但一点寒芒已到。
虎魄枪在他心口,咽喉,各扎了两下。
他口中渗出血来,跪倒在地。
李斩向来不听所杀对象的遗言。
田金缘眼睛通红起来,转眼就要死了。
李斩收起虎魄枪,一步来到他面前,伸出二指,扣下了一对血淋淋的眼球。
随后黑雾一卷,又卷走了田金缘的魂魄。
场中只剩下惊愕的田家人,和身有数创,被剜下双目的尸体。
……
傍晚,行尸走肉一样的方正,再次看到了李斩。
李斩拿出一块灵牌,递给方正。
灵牌上写着:田金缘之灵位。
方正颤抖着接过灵位,带着疑问看向李斩。
李斩道:
“田金缘的魂魄,在这灵位之中。”
“日夜三炷香,可消解怨气,到了火候,他便能投胎转世。”
随后,李斩话锋一转。
“我不拿他做术法的耗材,化为柴薪。”
“你方正要做偿还。”
“一年以内,你替我寻两个该死之人。”
要杀田金缘,这是李斩一定要做的。
杀人取资粮,则是李斩给自己杀人,定下的理由。
若能拿田金缘的魂魄换取资粮,则不算违背。
毕竟,李斩并不认为,自己是用涡流审判罪孽的审判者。
方正抱紧了灵位,想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把许多话语咽下,对李斩道:
“是,先生。”
辞别了方正,李斩回到了家中。
他在房中坐定,摄出青绿大鼎,与若干戾气。
又取出田金缘的两颗眼球,以及那破损的百眼法衣。
得了材料,该祭炼法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