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眠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糟了！”

他作势要冲过去，苏木却抬手拦住他。

“交给我吧，相信我。”

苏木看向跪坐在实验室中心的女孩儿，恍惚间像是在照镜子。

他一步步走过去，缓慢地蹲下，看着余惟梦那双失焦的红色眼睛。

“能听到我说话吗？”

“把异能收了，我告诉你古时月在哪儿。”

余惟梦瞳孔一缩。

终于有了反应，仿佛慢镜头一般转过来看他。

红色的纹路一点点消散。

这是她同化暴雪医院副本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就是妖红病毒。

……

苏木手心翻转，椭圆形的小镜子出现在他掌心。

【所以古时月到底是谁啊！我真服了！一群人不想副本的事情在这儿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题我会，我是老粉！这是往昔镜。】

【不对啊，这镜子原本不是圆形的吗？怎么变成椭圆形了？】

随着他的动作，镜子一下子变得有一人高。

镜面照着的地方，一个瘦小的小姑娘站在余惟梦身后，早已泪流满面。

余惟梦身体一颤，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人。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转身，没有转身看自己空无一物的身后。

只是看着镜子中的小姑娘，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时月……”

镜子的表面泛起波澜，像是平静的湖水投下了一颗小石头，水纹一圈一圈地荡开。

众人看到古时月查清了暴雪医院的真相。

成功保护了医护人员。

在系统传送的时候，她心软了，她放走了当时帮助她调查的小孩儿。

小孩儿是宝血，虽然携带妖红病毒，却没有症状。

这孩子回到城中感染了大批居民。

状况是一瞬间发生的，系统判定古时月造成副本状态异常，任务失败。

其他人传送离开，只留下古时月自己。

副本人数不够，状态异常，系统暂时关闭副本。

原本只需要她重新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以古时月A1的能力来说，完成任务轻而易举。

但糟糕的是，古时月找到那小孩儿的时候，他已经因为长期实验造成的精神创伤自杀了。

这么多感染者出现，暴雪医院将实验者数量翻倍。

黑羽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

与此同时产生的还有一个红色的怪物。

一个超出副本等级的怪物。

古时月为了保护城中居民，不得已用异能不断穿行。

一次次透支身体，一次次筋疲力尽。

直到她最后一次使用异能。

古时月发现……她消失了。

再没有人能看到她。

她可以自由穿梭副本，自由地在直播间发表弹幕，自由地打赏，却没有人能看到她。

像是与大家永远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明明就在身边，却没有办法交流，没有办法触碰。

这是隐匿异能过度使用的代价。

一条红色的弹幕飘过余惟梦的直播间。

【余姐姐不要自责，是我自己犯了错。】

余惟梦张了张嘴，眼泪却比语言先一步出现。

她用力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时月，会有办法的，不要放弃。”

【余姐姐我要消失了。】

镜子中，古时月拉起自己的裙摆。

透过镜子，大家看到她双腿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们的捉迷藏就到这里吧。】

随着最后一条红色的弹幕飘过，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余惟梦崩溃地喊了出来。

“不要！时月！”

她抓住苏木的手臂，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木！你这么厉害，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苏木眼眶一红。

不知是被她抓得痛了，还是别的什么。

他尽力放柔自己的声音。

“她给你转学分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她只是往昔镜的幻影。”

“副本关闭之后重新开启，系统会刷新数据。”

“那时候她就已经消失了，也就是从我们进来那一刻她就被系统清除了。”

“她能给你转学分，一定是她非常非常想念你才能做到的。”

“因为她想念的数据没能被系统完全清除……”

“我能做的，只是让你最后看她一次。”

【余姐姐，宋哥哥，关关哥哥，帮我和班长说声抱歉，最后能看到你们，时月没有遗憾了……】

【玩家古时月淘汰。】

镜面停止波动变成了普通的镜子。

镜子里只剩下几人哭成泪人的样子，再没有一个叫做古时月的小姑娘。

余惟梦抱着苏木放声大哭。

往昔镜照到余惟梦身上古时月留下的一点思念。

让她能和自己的余姐姐最后告别。

周末抱着老齐哭得比余惟梦还大声。

关关点了一支烟，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熄灭。

恍惚间他听到有个爱哭的小丫头，害怕地躲在班长身后，一本正经地开口。

“哥哥吸烟有害健康。”

“哥哥我不怕有害健康。”

结果那小丫头眼眶一红，眼泪不要钱地掉落，哽咽着开口。

“可是……吸二手烟对身体更不好，哥哥我怕……”

“……行吧。”

抹了把眼泪，拍拍偷偷掉眼泪的宋鹤眠。

“这时候想哭就哭吧，哥不笑话你。”

宋鹤眠怼他一拳。

“你也是。”

余惟梦抱着苏木，泪流满面，“苏木，是我选错了，是我错了，我又一次选错了……”

“我不该让她进这个副本，不该拉着你们一起进来找她，如果我不来，她或许还能存在，哪怕我们看不到她……”

苏木看着余惟梦的眼睛，认真地开口。

“暴雪医院原本是A级副本，任务是保护相关人员，对于古时月来说并不难，所以你没选错。”

“副本已经被系统重新打开，数据一定会刷新，即使我们不进来，她也会消失的。”

“所以你这次也没选错，是你的选择让你们能看到彼此最后一面。”

“她不是说了吗，她没有遗憾了。”

顿了顿，苏木继续说。

“而且，我觉得遗忘比死亡还要痛苦，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会忘记她，现在她淘汰，系统清除她的数据，你们却不会，我们也不会，所有看到直播的观众都不会。”

“我们都会记得她。”

“明明就在朋友身边，却没有人能看到她，古时月一定很难过，很孤单，很害怕。”

“现在她……没有遗憾了。”

“你要代替她好好活。”

苏木的声音轻柔，她耐心地安抚失去重要之人的余惟梦。

他轻轻抬手将往昔镜收好。

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余惟梦身上，递给她一块手帕。

“我知道当年那小孩儿现在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