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脸阴沉着,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走到内堂,他森然的眸子在明月身上扫视了一圈后落到了谢吴氏身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愠怒:“敢问母亲带走昭昭是何意?”
明月让他这个样子吓得手颤,但谢吴氏却丝毫不怕,她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劈头盖脸地指着谢宴骂道:“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孽畜,竟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你可有柏林一半的君子风范?乱杀无辜阴险狡诈……”
谢宴阴沉沉站在门槛边,忽然瞥向明月:“你出去。”
声音冷到让人发颤。
明月早就想离开了,心道他们不愧是母子,生起气来的模样都很恐怖。
似乎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折腾,没有丝毫退让。
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后她就站在门边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又吵了几句后,谢吴氏闭了闭眼,语气缓了点道:“算母亲求你了,你的王妃就先住在我这里,若她还是不愿意回去,你就放了她或者让她陪我祈福念经,也算为你父兄积福了。”
谢宴狭长的丹凤眸眯了眯,眸色深沉近墨:“母亲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她已经是我的王妃,我放了她,她如何应对外面的仇敌?你又如何认为她就爱祈福念经?”
谢吴氏不听道理,坚持让她放人,开始念叨着她这些年的辛苦。
“难道昭昭同父兄有什么牵连,才让母亲如此执着于所谓的救她?”谢宴嘲讽道。
“是,她像极了当年柏林夸赞的小女孩,只要是你哥哥喜欢的,我绝对不允许你染指,你如此阴险残暴,不配和柏林扯上关系。”谢吴氏见求他无用,声音也冷了几分。
明月了然,谢吴氏是为了谢家的嫡长子才这管了她这件事。
“呵~”谢宴声音阴沉,“母亲总是怀念父兄在时的光风霁月,可这世道小人当先,君子在世,只会成为众人的靶子,他们不也是让自己当年的部下害死的?”
"你还有理了,你这些做了多少害人的勾当,我现在帮你回忆回忆。"谢吴氏语气激动地数落着那些往事。
谢宴声音也冷了很多,“不是我那样做,母亲如今能有命站在这里指责我?谢家如何能重新站起来,儿子无愧列祖列宗。”
“……你就不怕那些冤魂来向你索命,死后下万丈地狱,甚至损了柏林和你父亲的阴德?”谢吴氏提高了音量道。
“那就让他们来索呀!我早就活够了,等谢家大仇得报,我死了也好过活在这一片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来得痛快。”谢宴冷沉着声音道。
明月在外面听着心一颤,不想这对母子积怨如此之深,甚至不像母子……
她心里觉得谢吴氏不该这样指责谢宴,她是既得利益者,不是旁人,不应该站在外人的角度指责谢宴。
里面没了动静,门猛然拉开。
明月猝不及防对上了谢宴,但谢宴却没看她。
他如何不知道明月是有意跟谢吴氏离开的。
谢宴的神情满是落寞与受伤,像一个不被爱又被冤枉的孩子。
明月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谢宴落寞背影消失。
抛开对谢宴的偏见,她开始回想起和谢宴相处的过往,他确实残暴起来妇孺也不会放过,但她身为奴隶时,跟着谢家军北上的时候,身边的女巫没有一个受了侵犯。
京都中也没有听闻过谢宴欺男霸女的事。
可他的确屠城了,民间还流传着他在漠北杀人的恐怖传闻。
她的天平在衡量谢宴是好人坏人之间来回走动,突然脑中想到谢宴刚刚说道如今这世上坏人当道,君子是靶子的话。
以及在山寨时谢宴做的那个看似冷漠,却没放着人不管的决定。
或许身为一个上位者,本身就有很多难言之隐?
他们需要权衡利弊,并不能单纯地用好坏来区分呢?
或许她该放下心中的成见,对谢宴再仔细观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