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李不凡吃力地抬起头，看向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妻子慕容雪。

慕容雪出生于世家大族，打小就在深闺之中长大，就像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二十年前，她嫁到了李家。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被李不凡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她担心生育会损害自己的身材，李不凡就不顾家族里众人的反对，答应了她不生育的要求。她想要与花草相伴，李不凡就花费重金，为她精心打造了一座规模不小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珍稀的花卉。她的一生，都在这种安宁惬意、对外面的世事不闻不问的状态下度过。李不凡把她看得如同珍宝一般，对她百依百顺，更不想让她卷入到世俗的纷争之中。哪怕现在李家面临着灭顶之灾，他也不想把实际的情况告诉慕容雪……

“你的病，又加重了。”一阵淡雅的花香随风飘来，可是李不凡现在哪有心思去闻这花香啊。

慕容雪赶忙扶起李不凡，脸上满是忧虑的神色，还略带责怪地说道：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李不凡强忍着涌上喉头的淤血，他的身体就像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木，虚弱至极，可他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欣慰之情。在他心里，能有慕容雪这样的女子相伴走过人生的一段路，这辈子便已无更多的渴求。只是，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一个难以言说的遗憾，那就是他无法与妻子相伴走到生命的尽头。他的病症如同冷酷的恶魔，无情地折磨着他，且愈发严重。其实，就算苏清月不对他下手，他也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就像那即将燃尽的灯油，只剩下微弱的光亮，随时可能熄灭。

“你回自己家小住一段时间吧。”李不凡的声音沙哑暗沉，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慕容雪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疑惑，追问原因。

“你父亲想念你了。”李不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希望你回去陪陪他。”这只是他编造的借口。

实际上，他心里明白，不出意外的话，李家明日就会遭遇灭顶之灾，面临灭门惨祸。所以，他必须在今天送妻子离开这危险之地，不然妻子肯定会被牵连，最终只能丧命于此。

慕容雪却白了李不凡一眼，那模样像个使小性子的少女对着自己的爱人，带着些娇嗔的神态，“你我做了十五载夫妻。你在外是那英武不凡的男子，人人敬仰，可在我面前，连假话都不会说。”李不凡听到这话，不禁一怔，心里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此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阴霾一般，慢慢笼罩心头，让他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什么事都瞒着我。”慕容雪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她的眼神透着执着，“我眼睛看得见，耳朵听得见。”她微微抬起头，“我还有嘴，可以向别人打听消息。”她的声音有些喑哑，“这些年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以为能瞒住我，可……”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哀愁，“我全都知道。”

李不凡听到这话，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许久发不出声音。

“这么多年，我没有戳穿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慕容雪说着，走上前紧紧抱住了李不凡。

她滚烫的泪珠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落在李不凡的脸上。“我还知道，苏家的余党回到了南山市，他们怀着满腔仇恨，要为家族报仇雪恨，咱们李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慕容雪的声音在李不凡耳边低沉地回响，如同从黑暗的谷底传来的悲声。

李不凡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剧烈地涌动，气血也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淤血，“哇……”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淤血汹涌而出，那殷红的鲜血如同决口的江水，怎么也止不住。

“不凡，你不能死。”慕容雪紧紧拽着李不凡的手臂，声音充满焦急与关切，“这些年，你为我付出太多。”她眼中饱含深情，“这一次，你得为我好好活着。”她的眼神带着哀求，“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你真的，真的不能死。”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李……李氏的希望……”李不凡虽然吐血不停，但意识还比较清醒。

他听出慕容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脆弱的丝线，似乎随时会断。

“雪儿……”李不凡悲痛地呼喊一声，他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慕容雪身上，却看到她嘴角溢血，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惨白，可她的脸上却充满期待。

“唯有以我一死，方能换来我父亲出手。”慕容雪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像即将熄灭的烛光，随时可能消逝，“原谅我的自私，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让你为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