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如天河倾泻般压顶而来,万千电蛇在云层中狂舞,将整片天空染成刺目的青白色。
剑气的庇护已到极限,那层淡青色的光罩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静虚却在这生死关头做出了令人意外的选择——他主动收紧护体剑气,将琅嗔的剑紧紧护在怀中,原本笼罩全身的剑气骤然收缩,全部力量都汇聚在灵台方寸之间,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完全放弃了肉身上的防御,任由雷霆肆虐,只为保持对那狂暴雷霆的微妙掌控。
“咔嚓!”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化为三尺雷剑,剑身上缠绕着细密的电芒,如同荆棘般将静虚当胸洞穿。
紧接着又是数道雷光闪过,他的右臂被齐根削断,断口处血肉焦黑,却又在瞬间被高温灼烧止血,只留下狰狞的伤口。
鲜血尚未流出就被蒸发,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若不是要害部位还被剑气勉强护住,静虚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但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天空,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琅嗔正顶着泛着诡异黑色的雷暴,身形如鬼魅般在电光中穿梭。他的黑袍早已被雷电撕成碎片,露出下面伤痕累累的躯体。
每一次与雷暴的碰撞都让他的动作迟缓一分,但他仍咬牙坚持,用血肉之躯强行拖住了亢金星君。这个看似疯狂的举动为静虚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静虚控制的那部分雷霆终于挣脱了亢金星君的掌控。只见半空中游离的电光突然凝聚,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雷龙。这龙通体由跃动的电流构成,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龙须飘动间带起细小的电火花。雷龙仰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朝着远处夹着金铙的山头猛扑而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那座数十丈高的山头在雷龙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崩塌,巨石滚落,烟尘冲天。
被掩埋其中的巨大金铙终于重见天日,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这金铙足有房屋大小,表面刻满繁复的梵文,此刻失去支撑,开始缓缓倾斜。
“终于...来了!”
静虚咳出一口鲜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金铙在下坠过程中突然一分为二,就像被无形的利刃劈开。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伴随着“嗖”的破空声,一柄九齿钉耙如流星般飞出。
这钉耙通体金黄,九个锋利的齿尖寒光闪烁。亢金星君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钉耙正中胸口,赤色衣裙顿时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下面苍白的肌肤。
雷暴出现了短暂的停歇,琅嗔抓住这机会,后跃拉开距离。他的双腿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亢金星君脸上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她伸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目光在那钉耙上来回扫视,身体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似乎随时准备化作本相逃走。
一股强悍至极的灵蕴从钉耙上席卷而来,其威压之强,赫然达到了妖王级别。
“巨齿铸就如龙爪,细金妆来似蟒形。”
“九尺钉耙,这法宝某种意义上比定海神珍铁还要强上一线,不过使用者就未必了。”
确实,猴哥的金箍棒绝对称得上三界顶尖法宝,但比起那逆天的使用者而言,这棒子也就是个顺手兵器罢了。当年大闹天宫时,随便一根木棍在猴哥手里都能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师傅果没说错,猴子最是冥顽,哪怕转世成了一条狼也是这样。”
“我遭了你暗算,失了职责,让你放开了天蓬,倒也无妨...师傅自然会有办法,到时,便是你与你那勾结之人,手足相残之时!”
就在此时,金铙残骸中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只模样颇为袖珍的猪头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这猪头圆润可爱,两只大耳朵扑扇着,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他刚准备沿着金铙边缘跳下,亢金星君临走时的话让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下来,在雪地上砸出个猪形浅坑。
“啥玩意儿?狼?不该是只猴子吗?”
猪妖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脸茫然地嘟囔着。
琅嗔此刻已是遍体鳞伤。他手上的三根指头都被劈了个粉碎,露出森森白骨;腹部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黑色;左肩还有个碗口大的血洞,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他强撑着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86版《西游记》形象截然不同的袖珍猪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快!二师兄!别让她跑了!”
八戒听到“二师兄”这个称呼明显愣了一下,猪耳朵“唰”地竖了起来。但他反应极快,一个翻滚抄起落在旁边的九尺钉耙,二话不说就朝亢金星君逃离的方向狠狠抡去。这一耙势大力沉,锋利的齿尖在空中划出轨迹,直取那赤衣女子的后脑。
亢金星君哪敢用脑袋硬接这上古神兵,当即化作本相亢金龙。她以龙角硬接钉耙,二者相撞爆出一串耀眼的火花,金属交鸣声震得周围积雪簌簌落下。
可惜八戒并无能留下这亢金龙的手段。龙角上仅仅出现一丝细小的血痕,亢金龙便借势腾空而起,转眼间化作天边一个小黑点,只留下一串充满恨意的龙吟在峡谷中回荡。
“呸!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婆娘跑了。”八戒朝地上啐了一口,挠着后脑勺,显得有些尴尬。
琅嗔,摇了摇头:
“无妨,跑就跑了吧。”
一时间,雪地上陷入诡异的沉默。一猪一狼大眼瞪小眼,气氛莫名尴尬。寒风卷着雪花从他们之间穿过,更添几分寂寥。过了足有半盏茶时间,八戒才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所以...你是我那位贤侄?”
琅嗔缓缓摇头。他实在支撑不住,索性盘坐在雪地上。冰冷的积雪接触到他滚烫的伤口,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缕缕白烟。他任由寒雪凝固身上的热血,声音疲惫却坚定:
“我并非是从花果山而来,所以论关系应该算不得你那位贤侄。不过我倒霉得很,现如今领了天命人的命,要救齐天大圣。”
八戒闻言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两条缝。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状似随意地将九齿钉耙扛在肩头,他感受到了根器的气息。
“确实倒霉得很呐。”
八戒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