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是什么研究,都逃不过实验体牺牲。
那么身为实验研究人员,要有对于生命最基本的敬重,哪怕面对着的,是一个小动物。
这段时间,为了论文能够保质保量的写出,他们这一小队的其他三个成员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尤利安。
生论派是他的辅修专业,可他表现出的热情,却与主修学生没有差别,甚至更加刻苦。
有好几次,徵羽陪着索赫蕾一起做实验到晚上八点,在这么晚的情况下,尤利安和赞迪克还没有离去。
他俩之间很少会有沟通,顶多在实验结果计量方面,会进行一些简单的对比,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交集。
反倒是索赫蕾,经常找赞迪克搭话,虽然大多数赞迪克都不会去理会,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往徵羽的身上瞄。
徵羽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却又不好说些什么,这些,都是索赫蕾没有察觉到的。
索赫蕾是个心性单纯的姑娘,只有在做实验的时候,才会看见她难得露出些严谨的态度,除此之外,可谓是真急性子。
有时为了确保实验结果的准确性,或是与其他对照实验进行对比,她往往会直接去看别人的实验笔记,甚至对方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愿意多等。
尤利安也就算了,他这人同样大大咧咧的,早就知道索赫蕾的这种性格,倒是赞迪克,他常常把自己的研究笔记锁进柜子里。
因此索赫蕾常常对徵羽小声地讲:“要是有天我能看一眼赞迪克的笔记就好了,人都说,透过思想能够了解灵魂。”
面对索赫蕾花痴一般的神色,徵羽笑不出来,甚至连提醒她都做不到。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结局,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去喜欢赞迪克吗?
晚上九点钟,有关沙漠植株的实验终于有了新的进展,转头一看,尤利安与索赫蕾还在实验台上趴着小憩。
徵羽走了过去,看着玻璃器皿里舒展枝叶的植株,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就是实验的不同之处。
有人毁坏生命。
有人培育生命。
多托雷望向她的侧脸,喉结滚动,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单独接触,整日忙碌于这个实验。
或许是天色渐晚,又或许是没人打扰,赞迪克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以前也养过植物。”
徵羽抬起头来,面露疑惑。
以她对多托雷的了解,多托雷的家中毫无生气,别说是绿植了,连个不用浇水的仙人掌都没有。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不会是玫瑰花吧。”
是了,多托雷有一座玫瑰园,虽然没见过他亲自浇水。
赞迪克露出了不常见的微笑,随后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没有直接落到徵羽的身上,而是透过玻璃器皿,看向那缓慢生长的植株。
“但是我养不好玫瑰。”
“我每天都给她浇水,每天都过去看她。”
“可我不曾想过,她需要阳光,需要养料,她需要的有很多很多,却唯独不缺水。”
徵羽转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瞳孔与她印象中的分毫不差。
可此时刻,不知是不是她当时错觉,其中竟还蕴藏着,就连她也无法言说的东西。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是错的。”
“那它开花了吗?”徵羽仰头问道。
“没有,那个花种甚至连芽都没长出来。”
彼时的徵羽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只当是与赞迪克的闲聊,并未细想,便随口回答:
“意料之中的结局。”
赞迪克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徵羽,淡淡笑着,语气中夹杂着隐隐遗憾:
“是啊,意料之中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