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丹淑走后,言青豫才缓缓跟了上去。
透过绽得明艳的花枝,师雪妍站在窗前,身侧是一卷画,她不时低头、微笑、说话,唇角的笑像是冬日消融冰雪的暖阳,让人只觉和煦,眉眼弯弯,恬美的感觉使人如沐春风。
像是忽然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师雪妍回眸望了过来,见来人是言青豫,竟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言青豫蓦然愣住,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中炸裂开来,记忆倾泻而来,他捂着愈渐疼痛的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了看四周,又觉十分陌生。
下一瞬,他在师雪妍惊诧的目光中倒在了地上。
“言先生这是怎么了?”
师雪妍担忧地望向躺在床上的言青豫,他向来身子不错,很少见他有何不适,近日也未曾听过他生病的消息,怎得突然就倒下了?
子杜将所有人都拦在房门外,解释了一通“并无大碍”后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去,只留下师雪妍和谢云。
谢云看了一眼房里的言青豫道:“我会些医术,现下大夫未到,我先为先生诊诊脉。”
说罢便要进去,师雪妍连忙跟上,道:”我也一同。“
子杜抬手拦住两人:“谢先生和师姑娘毕竟是女子,有些不便,赵先生已去请大夫了,一会便到。”
师雪妍有些不解,言青豫的院子她平日进出随意也没见他拦,今日这般情况又是为何?
谢云不解,却也信了他的话,面色已有些不悦:“不过是诊脉而已,于男女有何关系?”
“我知姑娘忧心,但先生前几日偶感风寒而已,无甚大事。”
“偶感风寒?”谢云笑了一下:“我瞧着他这几日精神不错,怎得日日都在一个流云斋,我不知他染了风寒?”
子杜眉头一蹙,垂眸淡道:“先生为了不耽误此次擢考,就算染了风寒也未声张,依旧打起精神授课。”
“如此......”谢云忽然转头朝师雪妍冷道:“雪妍我们走。”
待离开了言青豫的院子谢云才将她拉住,道:“今日的情形你最清楚,言先生倒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师雪妍被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才道:“也未发生何事,我当时在授课,回头见言先生来了,便向他挥了挥手,然后......他就倒下了。”
“挥手?”谢云怔愣道。
师雪妍忘了这是现世才会有的打招呼方式,也不知如何向谢云解释,只能点了点头,尴尬地笑了一下。
谢云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想转身回房去,临走前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师雪妍。
师雪妍弯了弯唇,一脸不解地朝她挥了挥手,待得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后,才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
谢云走后,她抬起手掌看了一眼,只觉最近身边的几人都奇奇怪怪的。
有家不回的师亭昱,早出晚归的师老头,避而不见的淮安王,闲来无事整日找人比武的萧茵,忙着与秦游风斗法的公主。
细数身边这些人,好似只有与之确定了恋爱关系的蓁胥还算正常些。
她叹了一声,下课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淮安王府。
因着这几日都来,守门的侍卫都与她混了个熟脸,一见她来了,开口第一句便是:“师姑娘来找蓁将军?”
另一人急忙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对师雪妍笑道:“师姑娘别见怪,他今日吃了酒.......”说完瞪了一眼一旁颇为不服气的人,继续道:“蓁将军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现下还未回,要不姑娘进王府等?”
师雪妍想起南凌延月对她的态度,总觉莫名,还是决定不去招惹为妙,便摇头婉拒了。
“那我先回府,蓁胥若是回来你告知他一声我来过便是。”
说完便转身要走,正巧见南凌延月带着瞿岩从正门走出,忙一溜小跑去了侧面的围墙处躲避,门口的侍卫挠头对望一眼,赶忙行礼。
两人自是看见了那抹身影,南凌延月朝侧面的围墙看了一眼,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瞿岩赶紧跟上,只一面走一面笑。
南凌延月忍无可忍停下来看他:“你笑什么?”
瞿岩立即捂嘴,随即答道:“回殿下,属下没笑。”
南凌延月瞪他一眼,继续朝前走,瞿岩忽然道:“殿下,属下看不懂您为何要躲着师姑娘,也看不懂师姑娘为何躲着您。”
南凌延月皱眉道:“谁说本王躲着她?”
瞿岩无奈道:“您要去的地方在那边。”说完指了指他身后。
南凌延月猛地停住脚步,看了看前方的路,侧头看向瞿岩,淡道:“这条路到不了?”
瞿岩道:“确实到不了。”
二人只好又折头,走了段距离又见师雪妍慢慢悠悠闲逛着。
瞿岩看了一眼南凌延月,见他不上前,也不后退,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一时也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了,又觉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有些话到底没敢逾越,便选择慢了三步的距离跟着。
这条街市本就热闹,师雪妍自是没发现身后跟了人,她对两旁卖玩意儿的摊子没什么兴趣,注意力全放在了各式小食摊子上,吃了不少东西,又买了些卤味打包带走,待觉差不多时手上已提了不少东西,便准备快些打道回府。
南凌延月叹了一声,这食量......蓁胥日后怕是有些难养......
路上却遇见一个摆摊卖酒的老叟,她忽觉这酒的味道有些熟悉,蓦地停下脚步。
“这是......桃李春风醉?”
本在冲瞌睡的老叟来了精神,笑道:“难得,姑娘居然知道此酒。”
瞧瞧,她这是什么运气,师雪妍笑成了花,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卤味,好菜需得配好酒才是,她也很久未喝过了,便笑着回道:“偶然间喝过一次,一直以为您只在朔昭时才卖,还道错过了呢。”
“本只在朔昭才卖,但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想攒些棺材本儿,姑娘若是喜欢便多买些吧,否则等老朽一入土,就再难喝道了。”
师雪妍面露惋惜,当即豪迈地掏了银子将老叟的酒全定了,并嘱咐道:“我回家后遣人来拿。”
那老叟未曾想到小姑娘如此阔绰,也明白她不似普通富家小姐,等她走后当下便开始摆上酒坛子装酒,等忙活完再抬头时才见一位郎君正看着摊前的酒坛若有所思。
他忙道:“郎君来晚了些,刚刚一位姑娘全买了去。”
南凌延月弯了弯唇,道:“您不记得我了?”
那老叟又抬眸看了他好几眼才认出来:“你.....是多年前想买老朽酒方子的......”
“不错。”
那老叟无奈叹了一声,道:“我说过,祖上有训,方子传家子,不卖,就算我膝下无子,也应守家训,否则便是有违祖训,日后到了地下也会受祖先训斥。”
南凌延月低眸沉思了一会,却再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作罢。
瞿岩在一旁听了个大概,这桃李春风醉是南凌延月极爱的酒,上次被师家的姑娘和公主喝了嘴上虽未说什么,到底有些可惜。
他没见师雪妍买酒,只是见自家主子想这口了,便急忙凑上来献计献策。
“他不就是差个儿子么,殿下你给他个儿子不就成了?”
南凌延月瞪他一眼,这种主意都能想的出来,他小声道:“你要做他儿子?”
瞿岩忙道:“我不合适,但有人比我合适,殿下忘了府中有个常正啊,他不是一直想有个爹么。”
他指了指这老叟,无声道: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