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发现?”他也蹲身查看,见地上除了有一处磕碰的痕迹外没有其他线索。
蓁胥摇摇头,整个花船都被他看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师大人那边可有收获?”蓁胥抬头问道。
师亭昱回想了一遍查问之人所说的供词,当晚所有人不是用面具遮面便是用面巾遮脸,若是相熟的人或许能看出个几分,但船上大多来自五湖四海,其中虽不乏淮洛皇城中的世家贵女,但人多繁杂,谁又会留意谁?
“只是听闻有两位女娘因一位琴师起过争执,但我昨夜并未找到此人,想来应与雪妍受伤一事有关。”
琴师?蓁胥沉思片刻,道:“那极乐宫的老鸨如何说?”
“他是北祁人。”师亭昱沉声道,虽未找到这位琴师,但经昨夜一事突然出逃,必定是做贼心虚,蓦然有了些方向,他看向地上的痕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桌道:“这种镂钱纹透孔的桌案只有此处有。”
镂钱纹透孔的设计便是为了产生共鸣,琴音有此加持便更加悦耳动听。
“北祁!”蓁胥勾了勾僵硬的唇角,语气冷滞:“果真是孤衍氏!”他起身便朝外走,周身散发着冷冽极寒的气息,倒是令师亭昱想拦不敢拦,却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拦。
如今雪妍生死未卜,若是她真的……那自己作为兄长又怎能饶过这些乱臣贼子,必定要除之而后快!
言青豫将昆轩抱了出来,手指按在琴弦上,不成音,每一声却似人的呜咽声。子杜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便会拿出这把琴,也不弹,只随意拨弄几下,但此琴的琴弦已断两根,再也弹不出曲子来,未免有些可惜。
“先生……”子杜关上身后的门,轻声道:“师大人那边还未有消息。”
“淮安王府呢?”
子杜唇角动了动,犹豫片刻才道:“听闻……师姑娘情况不太好……”
“铮!”琴弦再断一根,言青豫一把掀翻了那把举世无双的古琴,任由它摔落在地,琴轸断裂,剩余的琴弦也齐齐弹起。
子杜大气不敢出,只怔愣在原地,将头低了下去。
“你去传信,让锦之将那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连他的命一起收了。”
子杜蓦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旋又鼓起勇气低头道:“先生……子杜认为此时应先找淮安王,让他交出乌萱之毒的解药才是……”
言青豫眸中闪过寒光,冷笑道:“子杜……你在教我如何行事?”
子杜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子杜不敢!”
他缓缓走近,眸光冷冽:“我信任你,因你从前做事只做,不问,如今倒好,学着锦之来教我如何行事,你是想做我的主子,还是想认锦之做主子?”
子杜瞪大了双眼,立时伏在地上,颤声道:“子杜绝没此意!但先生身上的毒一日未解,危险便会多一分!”
“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心中有数。”言青豫伸出手按在他的肩头,冷声道:“若是你再多言,便不必留在流云斋了。”
子杜跟随言青豫多年,从未见过他有失分寸之时,如今却为了师姑娘,连关乎自己性命之事都能放下。
难道……先生真对师姑娘动了情?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答案似乎已昭然若揭,先生虽从未言明,但对师家一直是有所维护的,此事别人或许看不透,但他日日跟在先生身边,自然能看透。
“先生当真要为了师姑娘舍弃孤衍氏大业吗?”子杜临行前突然开口,却不等言青豫的答案便出了门。
“孤衍氏大业……”言青豫嗤道:“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利剑破空而来之声,一柄短剑蓦然袭来,他急急倒退几步,下一刻便见另一人从后跟了上来,一把握住前面人的手腕。
“蓁胥!”
蓁胥侧头望向蓁莽,皱眉道:“放手!”
蓁莽快被气死了,这傻小子,若是想要替姑娘报仇也不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岂不是更着了他人的道了!
言青豫面色如常,甚至未有一丝惊讶之色,淡淡看了一眼指着他的短剑,道:“蓁将军这是要杀我?我乃流云斋之主,就算蓁将军有杀我的理由,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杀。”
蓁胥盯着他,一介书生面对如此情况还能沉着冷静,他更加笃定此人的身份定不会简单,虽有些事无确凿证据,但诈一诈许是不会错的。
“孤衍氏逆党,为何不能杀?”
言青豫毫无惊讶之色,只微微偏头,看向他的神色略带讥诮:“蓁将军这是要替谁来定我的罪?淮安王?他可有证据证明我是孤衍氏逆党?”
蓁胥指着他,厉声道:“若无证据,我怎会找上你!”
“若有证据,淮安王应直接来拿我才是,怎能轮得到蓁将军用剑指着我?”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片刻,蓁莽忽然岔入两人中间,笑道:“蓁胥今日喝多了些,难免有些疯言疯语,先生当不会计较才是。”
言青豫冷冷勾唇:“怎得没喝酒便醉了?若是陛下知道淮安王殿下身边有这样罔顾纲纪的人,想必不会高兴。”
蓁莽挑眉淡道:“陛下近日正为孤衍氏逆党而生着气,若是听见什么,怕是不会轻轻带过,不知先生会如何选择?”
言青豫目色灼然地望着蓁莽,蓁莽毫无惧色地回望,少刻皆笑了起来,言青豫道:“蓁大人所言极是,蓁将军既然醉了,便回去吧。”
蓁胥依旧不甘心,蓁莽瞪了他一眼,拖着他火速出了流云斋去了侧巷,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恨不得给他一拳,只是捏紧的拳头到底舍不得打在他身上,便指着他骂道:“莽夫!我看你是失了神智!兄长教你的东西被你丢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