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桑要走了。”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这是杨越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考虑到老板的精神状态，她并没说出口，而是沉默地等待老板接着讲述。

可是，他没有再表达更多的意思。

好像这句话就代表了某一种完善的答案，没有别的补充和批注。

你乐意怎么理解怎么理解，愿意怎么分析怎么分析，总之就是因为，凌桑要走了。

一时之间，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引擎声，杨越用余光飞快扫了老板一眼，对方正扭头看着窗外，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根至脖颈位置微微发红，明显的酒精反应。

除了应酬中礼节性地抿几口外，江璟灏确实很久没有喝酒。

像今天这样一口饭菜没吃上来就干掉两杯白酒，大约只有刚成立科技公司，屈尊带人出去谈业务的时候。

今天也算是变相一种“致敬过去”？

他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应接不暇从眼前飞过的场景，突然想到那个雨天崩溃叫喊凌梓的凌桑，莫名就有些透不过气。

他粗鲁地摁下车窗，任由早春带着寒意的冷风吹向自己。

一阵响铃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车正中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这是杨越的习惯，她对数字很敏感，可以不必备注姓名而记住对方的号码。

作为总经理秘书，她的手机很容易被别人觊觎。这些没有备注的号码，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没可能一下子就搞清楚。

她没接，顺手挂断，却开口提醒：“江总，郊区度假村b区重启计划，还要不要告诉凌桑？”

“谁的电话？”

不知道是风吹久了人得到一定程度的情绪释放，还是一遇到公事就可以切换回状态，江璟灏轻轻按起车窗，郑重问道。

“皮尔斯教授，应该是瀑布落水环境的流体力学报告出结果了。”

如果审核报告结果通过，那么也就意味着停滞了七年的工程可以再次启动了。

那个亲手埋葬了江璟鸿和凌梓的地方，终于结束了它无人问津的嗟悼；即将洗去尘垢，回归最初动人心魄的美。

年前开会的时候，瀑布景观的设计安全报告有点问题，导致进度卡壳。

当时江璟灏不想大家过不好年，又想着如果项目落成再让凌桑知道，会显得他们江家过于不尊重另一方遇难者家属。

于是在会上随口说，正好他也要找机会跟凌桑解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项工作可以不必心急，年后继续也没关系。

以前说与不说，什么时候说，似乎并没什么压力，也没有心理负担。

但现在凌桑吵着要走，这件事是加速器还是维稳剂谁说的准？

“这么快……”听得出，江璟灏一直在逃避拖延。

“想听听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请我吃饭吧江总，大中午的来回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地点你挑。”

杨越可一点不心疼老板，挑了一家想去很久但是很难约主题包房的餐厅。

聪明的人就要学会合理利用职务之便，像这样光明正大打着江璟灏名义办事，方便得很。

“江总，你不想凌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