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混迹官场多年,像时璟这样位居高位者,常常在身边安排暗卫保护,不算少见。
背靠木椅,孟澜像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时大人当真是青年才俊,有勇有谋。”
言罢,时璟眉头微微挑起,似是对他有话不直说的不满。
但此事对于孟澜而言,单单是在他人面前诉诸于口,已是极为艰难。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才轻叹道:“两日后,会有人在大殿之上行刺圣人。”
闻言,时璟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光变得极度凛冽,几乎是要化作锐利的枪刃朝他袭来。
孟澜正色道:“孟某所说,绝非虚言,只不过,此事须得有时大人从中推进,才能变为现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时大人必定疑惑,孟某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之中的人,为何要行刺圣人呢?
“唉,天不遂人愿……孟某本想与小女儿团聚后,一家人和乐安康,也能安享晚年。可如今,是做不到了。
“因此,在孟某终了之前,便有一桩心愿,那便是祈愿子女后半生平安顺遂。”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时璟直接打断道:“两日后的行刺,你是希望由本相来帮你?”
末了一顿,他又道:“简直痴心妄想。”
深知孟听枫遭遇的他,不愿多听面前这位伪善的父亲的感叹。
只是二人之间,一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另一人则是应当为国为民谋福祉的户部尚书,却在此处商讨着如何行刺帝王。
当真可笑。
时璟也在这时明白了,为何孟澜执意要与他二人密谈。
若非与他说,孟澜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传入任何一位官员的耳中,都是足以杀死孟澜的一把利器。
孟澜怔愣着看着坐在上位的时璟,咬咬牙,站起身,一掀衣袍,跪了下来。
“孟某自知与您交情尚浅,此番请求亦是冒犯。但,只有您,才能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
“两日后,在刺客行刺之时,将由孟某为圣人挡下关键一击,以己命换取一块能保住整个孟家的免死金牌。
“我……孟文厚,在此请求时大人,出手相助!无论时大人想要什么,孟某定当竭力奉上!”
他一番话说得悲怆,但时璟明显不为所动,只冷笑着问了一句:“孟澜,你的东西,有什么是本相能瞧得上的?”
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断翕动,孟澜眼中沉沉浮浮,显然是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能一下又一下,近似虔诚地磕着头,哀求坐于上位的“神明”伸出援手。
蜡烛隐隐接近燃尽,孟澜满脸是血,神色恍惚地站起身,拿过一旁的黑色斗篷就要往外走。
看来,今日之事,是成不了了。
他进入时府大门之时遮掩面目,此刻亦然。孟澜特意从大门出入,想的便是能够引起暗中窥探时府隐秘之人的注意。
若是他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时璟加以阻拦,自然无人得知今夜是他前来拜会了时璟;若是他再也没能走出时府,暗地里的势力必将有所行动。
毕竟,时璟居于高位,树敌之人不在少数。
他走路摇摇晃晃,满心悲寂。
却不想此时,听见身后传来那道清冷的嗓音:“本相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