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辰满脸写着“这人怕不是疯了”,难以置信地盯着Aiden。
Aiden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说道:“我做饭可好吃了。”
沈逸辰没心思理会,长叹一口气,给自己倒满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自言自语地说:“浅浅爱吃我做的饭。”
“我打扫卫生也很在行,要是好好收拾,屋子能亮得反光。”
“浅浅虽然爱乱丢东西,但我不介意。”
“我也很听话,哥不让我做的事儿,我绝对不做。”
“我们家浅浅,就是有主见,能果断拒绝结婚,多酷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在对话,实则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自说自话 。
沈逸辰眼前愈发模糊,知道是酒劲上来了。他心里疯狂地想念白浅浅,想着只要自己飞奔过去,她肯定会出来见他。可他就是没法迈出这一步,白浅浅刻意拉开的距离,让他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
他不想让白浅浅察觉到,自己竟会因为她的一点点疏远就慌了神,他不想在她眼里显得如此不堪。
“……说不定旁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分手了,真见鬼。”沈逸辰用手掌用力揉了揉发烫的眼角,站起身来。从高脚椅上下来时,他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晃了一下。
“哎呀!”
“哥,你怎么啦!”沈逸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餐桌,可倒霉的是,正好抓到了毛血旺的锅。
“该死,真是倒霉透顶……”他的手掌完全陷进还没怎么吃的锅里,沾满了汤汁。沈逸辰盯着滴着汤汁的手,愣了好一会儿。
“你没事儿吧?”Aiden一边擦着溅得到处都是的汤汁,一边关切地问道。沈逸辰扯下沾满汤汁的戒指,转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白浅浅顶着一双黑眼圈来上班。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本以为和沈逸辰闹成这样,心里会轻松些,能睡个好觉,可直到天亮,她的眼睛都没能合上。
她整夜都在思索,自己怎么会如此厌恶一个人。得知在父亲餐馆恶意留言的人是苏溪悦后,白浅浅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恨到了骨子里。
“为什么要动我爸?我爸兢兢业业经营餐馆一辈子,你凭什么把它毁了!”
“这一天可真漫长啊。”
想起自己坦白从小失去母亲后,周秀丽紧紧握住自己的手,那股温暖至今仍能感受到。
“她真是个温暖的人。”
这个和自己深爱的男人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不,这个孕育了他的人,用温暖的目光消除了白浅浅的紧张,让她有了勇气。
那个曾经像高墙般的世界,自己或许也能融入其中吧?她渴望融入,白浅浅第一次鼓起了勇气,打算接受沈逸辰的求婚。可这个想法,在沈逸飞牵着苏溪悦走进来的那一刻,不到十分钟就破灭了。
“苏溪悦怀孕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白浅浅像被戳破的气球,缓缓瘪了下去。
自己真的能和苏溪悦成为一家人吗?不,这绝不可能。从心底讲,她恨不得把苏溪悦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
“啊,这事儿绝对不行,我和苏溪悦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白浅浅一边迅速起草诉讼书,一边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不就是结婚嘛,不结又能怎样。自己又不是非结婚不可,沈逸辰家也没逼自己马上嫁过去。抛开结婚这件事,好像生活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但白浅浅没料到沈逸辰的反应。
“随你便吧。”当她提悔婚时,沈逸辰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怒火中烧。
“就不能只看现在吗?我又没说分手,不是说一切都不会变吗?”发了好几条消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白浅浅彻夜未眠,直到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开始反思。
“是不是我太自私、太片面了?”就算得出同样的结论,至少也该和沈逸辰商量一下吧。
“得找个机会在公司和他谈谈。”白浅浅匆匆赶去上班。可惜,沈逸辰上午有个部门会议,她根本见不到人。一整天,白浅浅都心神不宁,直到傍晚下班,才在电梯里见到了沈逸辰。
“你好。”电梯里还有其他同事,白浅浅没法多说,只能简单打了个招呼。
“嗯。”沈逸辰同样简短地回应。他旁边是总务部经理,两人似乎在谈工作,看起来很忙。总务部经理朝白浅浅微微点头示意,接着便继续汇报工作,眼睛还时不时瞟一眼电梯不断变小的楼层数字。
“总裁,我接着把刚才的事儿跟您汇报一下呀,是关于酒店会员权益扩展的事儿。您也知道,我们们华夏数据在国内和酒店签了会员合作的,目前就只有两家,跟我们们公司的规模比起来,这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公司有大型活动或者正式安排的时候,员工平常基本享受不到什么相关福利呢。”看到沈逸辰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接着说,总务部经理就像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接着往下讲。
“我们总务部经过开会讨论,觉得很有必要再去和别的酒店签一些会员合作协议。”
“预算方面呢?”沈逸辰问道。
“没问题的,总裁。要是今年能保持和去年一样的增长率,增加合作协议是完全可行的。”
“嗯。”沈逸辰应了一声。
“我们初步筛选了一下,在城区范围内,按照预算规模来看,挑出了大概五家比较合适的酒店,您看要不要审核一下呀?”说着,总务部经理从腋下夹着的文件里抽出一份,递了过去。
沈逸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接过那份文件。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白浅浅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戒指……怎么没了?”
沈逸辰左手的无名指上空荡荡的,要知道,自从两人戴上情侣戒指后,他可从来都没摘下来过呀。
“呵,好家伙,就因为闹了点别扭,连戒指都摘了?”白浅浅顿时火冒三丈,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白浅浅的目光,沈逸辰微微抬了抬头,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又平静地落在了文件上。
“好啊……沈逸辰,你可真行啊!”白浅浅心里又委屈又气愤,感觉自己就像被背叛了一样,这都还没说要分手呢。
白浅浅气得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手上戴着的戒指顺着手指滑了下来,刚好挂在了指尖上。
“哼,难道只有你能摘戒指啊,我还不稀罕戴了呢!”白浅浅心里想着,用力攥紧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可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舍得摘下来。
“以后戴上了,我就一辈子都不摘了。”想起曾经和沈逸辰说过的这句悄悄话。
“我爱你。”当初的这句承诺,是那么珍贵,她舍不得就这么让它变得一文不值,所以,她下不去手摘戒指啊。
“叮咚!一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总务部经理朝着沈逸辰微微鞠躬,然后走出了电梯,眨眼间,电梯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从一楼到地下三层,这短短的一段路,却仿佛被沉默填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不下电梯啊?”沈逸辰看着平时总是在一楼就下去的白浅浅,冷冷地问了一句。
白浅浅心里那个气呀,心说:“我没开车,特意跟着你到这儿,你还问我为什么下来?”
“我想和你聊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冷冰冰的反问。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逸辰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话说就算了,我真是白下来了。”白浅浅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要先道歉了,想着自己单方面提出暂缓结婚,确实挺对不起他的,打算跟他说这事儿再慢慢商量一下。可看到沈逸辰那空荡荡的无名指的瞬间,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团乱麻,别提多难受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本来只是想把地上的垃圾清理一下,结果却把床和沙发都给掀翻了。
“哼,你不是说你打扫卫生挺厉害的嘛,没想到你这‘本事’还能用在这上面啊。”白浅浅突然想起之前沈逸辰说过,逝去的恋人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难道,我现在在他心里也成了过去式了?不会吧,这又不是说结婚就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过就是往后推一推,至于这样吗……”
“叮咚!地下三层到了!”电梯门再次打开,沈逸辰抬腿就走了出去。看着还静静地站在电梯里的白浅浅,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不下来啊?”
白浅浅咬着牙,倔强地站在那儿,反问道:“你就真没话跟我说?”这已经是她能给沈逸辰最后的一点余地了。
沈逸辰像是犹豫了一下,抬腕看了看手表,随后冷冷地回了句:“我有约了。”
什么意思?因为有约了,所以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就因为有约了,所以就能这么晾着我?哼,能是什么了不起的约会呀!
“行,那你去吧。”白浅浅气得浑身发抖。
“唰”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视线被挡住的那一刻,白浅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呜呜……”一直忍着的委屈,这会儿全都化成了眼泪,倾泻而出。
———————————————————————————————-
那天晚上,白浅浅约了Ruby一起喝酒。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待着,就想找个人倾诉,刚好下班时碰见了Ruby,便拉着她一起。
“姐,你是不是和沈总吵架了?”Ruby一边用长筷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食材,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白浅闷闷地回答:“嗯。”
“为什么呀?情侣间闹别扭?”
“要是普通情侣吵架,会把情侣戒指摘了吗?”
“啊?戒指摘了?谁摘的?沈总吗?”
白浅浅像是打开了情绪的闸门,一股脑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怀孕的苏溪悦出现,到两人因结婚的事产生分歧,再到今天电梯里的不愉快,全跟Ruby说了。这些事她一直憋在心里,没法跟别人讲,但Ruby对情况都有了解,跟她倾诉倒也无妨。
“天呐,这剧情太离谱了。”Ruby听完,惊讶得直摇头,“所以,你一说要暂停结婚,他就把戒指摘了?我们沈总这行动力可真‘强’啊。”
“你这是在夸他?”
“怎么会,我是在骂他呢!”Ruby举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满脸气愤地大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啊!说到底,这事儿都是因为他弟弟,他不哄着你就算了,还摘戒指?就知道顾自己面子,干这种幼稚的事儿!”
“说他幼稚,也有点……”
“这时候你还帮他说话?”
“你之前不也一样嘛。”
“话是这么说,但Aiden可没摘情侣戒指。”
“你俩之前不是没戴情侣戒指嘛。”
“好像……是这么回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白浅浅突然又觉得一阵失落,抿着嘴,沉默不语。
“他应该是不小心摘的吧?”
“谁会不小心摘戒指啊。你看,这戒指卡得可紧了,想摘都难,他肯定是故意的。”
“……确实。”
“太过分了,真的。他不先来跟你道歉,你绝对别主动联系他。”
“就该这样。”
“就算他道歉,也别轻易原谅他。别的事儿也就算了,摘戒指这事儿太过分了,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Ruby原本还像个正义使者,说得慷慨激昂,可突然又蔫了下来,苦笑着说:“说着说着,我都觉得有点好笑,我哪有资格给你恋爱建议啊,在你面前,我这恋爱经历简直不值一提。”
“你和Aiden分手后,看你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当初你俩分手,我还担心你会很难过呢。”
“他好像也过得挺好的,我嘛,就是吃好喝好,最近还长胖了不少。”
“你见过Aiden了?”
“啊,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Ruby的反应有点慌张,让白浅浅觉得有些可疑。
“那你怎么知道他长胖了?”
“呃……我做梦梦到的。嘿嘿!”在白浅浅怀疑的目光下,Ruby支支吾吾地解释着,“真的,前天我午睡的时候,梦到Aiden来找我,还说唱向我表白。我当时就果断拒绝了,转身要走,结果他突然来了段 diss 说唱……反正,梦里的我可坚定了。”
“真是个怪梦。”
“是挺怪的。”
和Ruby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白浅浅心里的郁闷渐渐消散了些。原本沉甸甸的心,也轻松了不少,还时不时笑出声来。
喝完最后一瓶酒,白浅浅起身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了。她先送Ruby上了出租车,然后自己坐上了公交。
公交车窗外,灯光一闪而过,晃得人眼晕。白浅浅的身体随着公交车的行驶摇晃着,可脑子却异常清醒,这让她愈发觉得这个夜晚难熬。她靠在车窗上,心想:“要不要再去便利店买瓶酒呢?”
“好想见他……”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没什么人。这时,车载广播里恰好响起了《春日》这首歌。
“亲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