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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城网 > 紫鸾记 > 第十五回 兵鏖董杜原 魂归葮芦戍

第十五回 兵鏖董杜原 魂归葮芦戍

隋军欺李子雄势单力孤,立刻围上前来。不过此刻李子雄杀红了眼,也不顾敌众我寡,挥刀左右劈砍,刀锋过处,肉沫横飞,鲜血溅得他一脸。李子雄伸舌一舔,浓浓一口腥味,更激起野性,直如恶虎凶狼,一面咆哮,一面打杀,直逼得隋兵连连怯退,不敢近身。李子雄以一当百,越战越勇,眼中满是殷红一片血色,可他却未注意到两辆战车转过方向,正往他身后驶来,而其中一车顶上楼台上走出一人,绰矛而立,一双冷目直盯着他,此人正是樊子盖。眼见李子雄手起刀落,又斫翻数人,樊子盖赞了一声“好!”即搁下蛇矛,换过一张长弓,对着李子雄背心就是一箭射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箭来得突然迅猛,李子雄尚未察觉,乍觉背心一阵剧痛,眼中一黑,应声翻落马下。众隋兵见他中箭落马,一哄而上,举枪便扎。李子雄尚有知觉,强忍剧痛,席地一滚,虽又身中数枪,却还顺势抡起长刀一扫,迫退为首几名士卒,勉强站起身来,仗着余威,又一阵疯打乱砍。

樊子盖见一箭未将李子雄射死,心有不甘,可他正欲张弓再射,东南面斜刺撞出一彪军来,风驰电掣,急奔而至,前头两骑,一人绰黄金槊,一人挥狼牙棒,正是杨玄瑛与韩世锷。原来两人人凌晨逼退宇文博,赶回大营,却见人去营空,知道决战已然开始,于是两人马不停蹄,沿着原上大军行进痕迹寻来,总算找到这里之时,正见李子雄被困,便上来解围。

此刻,杨玄瑛、韩世锷挥军突至李子雄身旁,韩世锷舞起狼牙棒,率众应付隋兵,而杨玄瑛立刻翻身下马,上前扶住李子雄,急切说到:“李将军快随我上马突围!”哪知李子雄失血过多,气力耗尽,双眼模糊,早已看不清她模样,却一反常态,将她推开,兴奋不已忽道:“清河公,南人帅营已破,陈叔慎落伤而逃,卑职这就带人乘胜追击,一举扫平他百里连营,这湘州平定,指日可待也!”杨玄瑛见状,心中一酸,悲痛万分,双目盈盈欲泪,只是危急关头,不是伤感之时,她一咬牙又跑上前去,欲拽李子雄上马,可李子雄仰天大笑,提刀遥指大河沧浪,还得意说道:“清河公,看我水师东连沧海,西接巴蜀,舟横万里,锦旗蔽江,盛况空前,南人见之,皆不战而降,那建康城想必克日可下也!”话音未落,“哐当”一声,九环偃月长刀脱手而落,他终于气力不支,仰面倒去。杨玄瑛见状,一个箭步上前,还想将他扶起,却被他紧紧拉住裙袖,听他断续说道:“清河公,建康城已破,此役痛快!痛快!”言方毕,李子雄双眼一翻,已然气绝,任杨玄瑛如何呼喊,也不见半分反应。

还杨玄瑛正自悲痛之时,两辆战车再度推进,隋兵于战车掩护之下,前仆后继,源源不绝而上,韩世锷也渐感招架不住,他这便回过身来,猛一把将杨玄瑛拎上马背,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突围出去,与楚王汇合!”说着也不待她回答,顺手一拍她马背,战马吃惊,便往阵外驰去。孰料韩世锷催走杨玄瑛,又打翻几个隋兵,拨马欲走,可已经来不及了。六合板城驶近他身旁,车底伸出一排钩镰,相互一绞,将他坐下马腿尽数斩断。韩世锷重心一失,翻落在地,车底钩镰枪立刻同往他身上扎去,好在他眼疾手快,席地一滚,猛地跃起身来,举起狼牙棒一砸,“吭吭”一阵声响,竟将这一排钩镰枪尽数砸断。

不过战将全凭马力多,韩世锷落马在地,身陷重围,显然想再突围难如登天。当下他抬头又见车顶樊子盖于正看着他冷笑,怒不可遏,他仰天一声长啸,嘶声喝道:“爹爹,孩儿从未有损韩家威名!”说话声中,他伏地一滚,将狼牙棒塞入车底承重轮轴之间,但闻“卡扎”数声,星火四溅,棒上狼齿相继崩断,棒身亦被车轮一绞,便往车底卷去。韩世锷单膝跪地,凝神屏息,奋尽全力,双手向前一推狼牙棒,牢牢持住棒身,居然以血肉之躯一己之力,卡住这辆板城战车车轴,令其动弹不得。四周隋兵见状,无不骇然,这番情形看来,这当年三百斤玄铁狼牙重棒砸开建康城门,却非虚传。

隋兵还愕视着韩世锷,目瞪神呆,这倒给了杨玄瑛一息机会,她往南闯出战阵,不禁回头望去,韩世锷仍在那里与战车较劲。此时战车内机关仍在运作,车轮依旧有旋转前进之力,要将狼牙棒连同韩世锷肉身一同卷入,韩世锷硬生生将其拽住,额头青筋爆裂,面上七窍溢血。猛然间他仰天嘶声而吼,猝然发力,将狼牙棒往胸前一拉,“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轮轴竟被狼牙棒身绞断。车轴一断,车底一侧巨轮崩飞,六合板城失去一侧支撑,当即斜倒,不得动弹。不过狼牙棒猛然间顿失对抗之力,棒尾忽地向韩世锷胸膛弹去,又是“砰”一声响,棒尾砸碎他胸口护心铜镜,其势未衰,又重重敲裂他胸膛肋骨,震碎其五脏六腑,只见他仰天吐了一口鲜血,向后倒去,已不再动弹。

韩、李二人就此相继战死,惨烈之状,惊心骇目,杨玄瑛清清楚楚瞧在眼里,却又束手无策,直教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但眼下也不是伤心之时,东面隋兵源源不绝涌来,她也只得抹去眼角泪痕,催马疾走,欲寻杨玄感及李密汇合。恰此际,董杜原西麓又扬起一阵风沙,一彪铁骑从天而降,来势迅猛,转眼溷杀上来,再细看那路骑兵旗号,正是屈突通之部。

楚军激战半日,兵锋已衰,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逢屈突通致命一击,哪还抵挡得住。南路李密部众战力较弱,只经隋骑兵一个回合冲击,不堪再战,鸟溃鱼散,只剩西面楚军主力还在孤军奋战,但其腹背首敌,阵脚已乱,看来败亡也之事迟早之事。杨玄瑛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她心中再无斗志,只想寻得兄长拼杀出去,保住性命,再去太原找红拂、李靖,共图后计,于是她挥起流云槊,一路穿过战场,往杨玄感主力方向奔去。

及至杨玄瑛奔到董杜原西麓,楚军力已被屈突通搅得支离破碎,宇文述军于骑兵配合之下,亦在乘胜追亡逐北。杨玄瑛穿梭于乱军之中,寻不见兄长踪影,急得方寸大乱,不想冷不丁地被隋兵长戈绊住马腿。战马一声嘶鸣,趔趄栽倒,杨玄瑛亦失了重心,翻落于地。众隋兵见之,蜂拥而上,便来擒她,可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断喝,乍见杨玄感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却还奋舞金枪,应声而至,冲散一侧隋兵,策马掠过杨玄瑛身旁之际,俯身一把将她提起,挟在马背之上,两人共一骑,便往西面亡命驰去。然此刻屈突通亦瞥见他兄妹二人逃脱,他立刻带了一路人马奋起直追,所幸杨玄感跨下乌龙驹也是一匹宝马,隋兵普通战马被其一甩,渐渐拉开了距离。

暮日西垂,落霞散绮,荒原莽苍,凄风悲吟。杨玄感兄妹共乘一骑,沿着黄河南岸一路狂奔,正穿入一片芦苇荡中之时,乌龙驹经一日力战,终于体力不支,哀嘶一声,前足一软,向前扑倒,将杨玄感兄妹甩了出去。杨玄瑛跌落于地,直率得头晕目眩,五内翻腾,可她顾不得痛楚,咬牙勉强爬起身来,回头看去,只见乌龙驹口吐白沫,喘了几口粗气,倒地而亡,而杨玄感伏在地上,也未动弹。

杨玄瑛蹒跚着小跑过去,扶起杨玄感,见他伤痕累累,面无血色,气若游丝。杨玄瑛扯着嗓子唤了半天,杨玄感总算缓缓睁开眼来,却伸手一撩她鬓发,又替她抹去眼角泪珠,有气无力说道:“瑛妹,愚兄不行了,你独自一人去吧。”杨玄瑛哭着摇头嚷道:“大哥,这里是葮芦戍,再往前不远便是风陵渡,赵将军一定有船在那里等我们。”杨玄感惨淡一笑,摇头说道:“瑛妹,愚兄尚有一事,瑛妹务必答应。”杨玄瑛点头说道:“小妹一切听凭大哥。”杨玄感挣扎着解下腰间佩剑递去,说道:“愚兄累了,也走不动了。追兵将至,愚兄不愿被擒受辱,瑛妹就用这剑,给愚兄一个痛快。”杨玄瑛大惊失色,转而又摇头哭道:“不会的,大哥你看,从风陵渡坐船而上,很快就是华阴老家,大哥一定挺得过去。”杨玄感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瑛妹别再犹豫了,给大哥一个痛快。隋兵将至,意在愚兄,看见愚兄尸首,也不会再追杀瑛妹,晚了瑛妹也走不了!”说话间,遥遥已闻追兵蹄声隐约传来,杨玄感忙将佩剑一把塞到杨玄瑛怀中,竭力说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杨玄瑛怀揣长剑,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禁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前是滔滔黄河惊涛怒浪,后是嵯峨秦岭群峰延绵,忽又起一阵晚风掠过,吹起葮芦戍上芦花片片旋飞,漫天飘絮,蒙乱双眼,迷魅神魂。可她再回头循着蹄声望去,屈突通已引兵凶神恶煞一般逼上前来。眼看追兵将至,杨玄瑛又想起那晚卜得凶卦,原来天意绝情如此,又岂是蜉蝣可违。一想至此,绝望至极,催得胸口旧伤复发,阵阵绞痛,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也知道自己气力所剩无多,杨玄瑛也不愿再亡走奔命,她缓缓站起身来,抽出长剑,把心一横,咬牙说道:“既是如此,请大哥先走一步,小妹随后就来。”说着她闭起双目,举剑奋劲往前一扎,剑锋已直贯杨玄感胸膛。

而正此时,屈突通带着追兵赶至葮芦戍上,遥见杨玄感兄妹二人为大河所阻,涛横路绝,无处可遁,哪知他正欲催马上去捉人,却忽见杨玄瑛一剑刺死杨玄感,又猛然抽回长剑,转过剑峰,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这正是:

千里嶔岑放纵,九曲怒水奔狂。

铁马吟铮男儿梦,绯血妆红女儿裳。

干戈断柔肠。

崤函嵯峨万古,难堪秦关苍凉。

天命情绝人意尽,不悔黄沙埋暗殇。

一叶孤苇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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