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世子跪在灵前,眼睛死死盯住那两个牌位,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叶西洲前来吊唁,秦王世子依礼数跪拜。
叶西洲留下唁礼,随即离开。
平阳侯府与秦王府的恩怨,以秦王的死而终结。
其实细细说来,两府并没有多深的仇怨。
秦王受景平帝暗示,下场掺和夺嫡之事,结果好巧不巧,遇上二皇子这么个不顾大局的主,为了报复叶西洲,不惜在战场上做手脚。
秦王也因此,不得已和二皇子做了许多腌臜事。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背锅的,结果这个背锅的把锅掀了。
本来按秦王的计划,是等皇子们都斗起来之后,他就把之前做的事都甩出去,继续干干净净的做王爷。
可谁料,叶承钰不背这锅。
一个想要登科及第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身上有污点呢。
秦王死前想到叶承钰,摇头笑笑,难怪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保他的命,也罢,成全一下这个年轻人吧,也当为景和积个善缘。
秦王的这点心思,不少人都能想得明白。
叶西岭和叶西安作为叶西洲的弟弟,是什么品性,众人也都有所耳闻。
秦王在死前承认是自己的错,无非就是不想叶承钰有个有污名的父亲,耽误了他将来走科举的路,借此卖叶西洲一个好,让他不要记恨自己的儿子。
毕竟在秦王承认的罪证里,还有他与匪徒勾结,置叶西洲于险境的事。
虽然众人都知道,秦王做这些事,未必是他本人的意愿,但明面上,这些事是都要算到他和他儿子头上的。
不在死前讨好一把叶西洲,以叶西洲的权利和地位,还真有可能拉下一个郡王。
但让众人意外的是,景平帝没有削秦王府的爵,反而是秦王世子自己进宫,说服景平帝给自己削了爵。
景平帝同意后,拟了平西二字给秦王世子做封号,算是纪念秦王生前最后一点功绩,同时还给了平阳侯府赏赐,以作安抚。
——
两月后。
平西郡王带兵出征,剑指南疆和西域诸城。
叶承瑄和京中许多勋贵子弟都在其中,经朝堂众人评估,此仗并不难打,于是大部分人家都把孩子送去了军营,一是为了长见识,二是为了治纨绔。
景平帝见有这么多不成器的人过去,就又点了不少武将随行。
这下众人就更觉放心,有这么多能干的人在,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孙,肯定是性命无忧。
就是可怜了叶西洲,第二日上朝变得形单影只,因为武将一列,就只剩他和几个老兵。
众人不好意思再找麻烦,纷纷压下要参的奏折。
你不说,他也不说,早朝没一会儿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觉得街上很冷清。
遛狗的没了,逗猫的没了,家里鸡也不飞了,狗也不跳了,给诸位大人不习惯的。
要说担心,那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是终于清静了。
城中没了这大半子弟,不光百姓们的生活平静了不少,就连朝堂上都和睦许多。
大人们每每开口,就总是南下的那些孩子们。
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除夕夜就到了。
万家灯火燃起的那一刻,众人才惊觉,这宁静的日子,其实不过也可以。
所幸南方有好消息传到,平西郡王已经带兵到了岭南,和靖远侯会和了。
众人皆松一口气,好歹是没在路上过年。
从除夕宫宴上离开的时候,众人想起靖远侯夫人和平阳侯夫人是姐妹,便问起叶西洲:“夫人的家信里,可有说世子如何?”
叶西洲说:“夫人还不知道,小子已经去了岭南。”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大人恍然大悟:“他们才走不到两个月,夫人从西北送信回来,起码要三个月,糊涂了糊涂了,真是糊涂了。”
“你不是糊涂了,你是想你那小孙儿了。”旁边大人打趣道。
“谁说不是呢。”
“哈哈哈。”
“没了这个调皮捣蛋的,年都过得冷清了,实在怨不得要想啊。”
“哈哈哈。”
众位大人都对此深有同感,平日里觉得那几个是多余的,天天在家惹是生非,这回可终于送走了,又想起往日里,孩子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又逢除夕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思念便如野草一般疯长,见到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便不自觉生出羡慕。
比如:叶西洲。
尤其是见到互相牵着手,一小步一小步往台阶下慢慢挪的小萝卜头们,玩笑心思乍起。
“嘿!”
柱国公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小萝卜头们吓得身形晃了一下,回头看见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眉头微微蹙着说:“这样不好。”
“嗯?为什么不好?”柱国公故意板着脸问。
小萝卜头们继续牵着手往台阶下走,边走边说:“这样会吓到别人,不礼貌。”
“嗯?谁说的?”柱国公跟着小萝卜头们往下走着说。
小萝卜头们说:“母亲说的。”
“要打招呼。”
“应该说你好。”
柱国公笑了两声,说:“你们好,你们叫什么?”
小萝卜头们停下脚步,回头依次开口说:“我叫叶承喆。”
“我叫叶承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