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恨恨地望着父亲,气鼓鼓地起身。母亲在一旁为他递来长袍,那衣服虽破旧但一点肮脏也无。青风麻利地穿上已盥洗得泛白的衣衫,正想穿鞋,却发现那鞋子早已不堪重负,戳破了鞋头,踏漏了鞋底。他这时才记起,原本是想向父亲讨几文铜钱去补补鞋子的,可如今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平时虽也在城里打些零工,但那几个钱尚不够他购买练习所用的颜料纸笔的,哪有富裕换双新鞋呢?!
“父亲、母亲,孩儿出门了!”不愿再看父亲的那张臭脸,青风飞快地整理好衣物,将大饼塞入怀中,向着二老行了一礼便冲出门去,这个家他片刻也不想多待。可刚离开破屋走了几步,他又想起昨日用剩的纸张还落在了家中,忙转身回去。
青风刚走回家门口,却见父亲正苦着脸从屋里出来,他不愿多与父亲交流,忙侧身躲在一旁的树后。
“他爹,你也吃点饼子吧!”屋里的母亲追了出来,把自己手里的小半块饼子递了过来。
“不吃了,不吃了!”父亲不耐烦地连连挥手,停了下来,长叹一声说道:“你一会还得下地浇水,你先吃吧!我啊,进城去找些活儿干!听说米行的赵员外要搬家,他老人家很是大方,帮他出点力气,干完活儿免不了能讨来一顿酒席!你就吃吧,莫要管我了,我饿不死的!只求这赵员外这活儿一天能干完,我看那混小子鞋子都破得不成样子了,这怎么成!拿了工钱说不定够给他换双新鞋的。他在城里最体面的画院里画画,我听说那地方连皇帝老儿来都是恭恭敬敬的。丰子怎么也算是个读书人了,莫要丢了脸面!”老爹说完,拍拍胸膛急冲冲地出门了。
老爹没瞧见躲在一旁的青风,可青风却清清楚楚地听见父亲的肚子在咕咕叫着,摸着怀里尚有一丝余温的饼子,他不由得泪流满面。从未有过的伤心,杂糅着自责、感激等无数的情感,让青风哭得几乎昏死了过去。
“大人,该用膳了!”侍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提醒道。
“啊…”王刺史回过神来,见到自己正坐在雕梁画栋的刺史府中,窗外春光正盛,树上黄鹂鸣叫得动听悦耳,树下花坛中传来淡淡清香。望着这恬淡的景象,王刺史心里不由得一安,低头看去数份摊开的公文占满了桌面。想来自己是处理公事,一时疲惫,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可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地回忆起附体之前的事情,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像他这种夺舍重生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志不坚、缅怀往事,教主的宏图大业还要自己相助,怎能被些许世俗之情所拖累。
“大人,您脸上…”一旁伺候的侍女柔声提醒,轻轻地递过一方丝巾。
王刺史右手往脸上一摸,左手拿起掩在公文下的铜镜,这才发现自己满面的泪痕。想是刚才梦里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情难自禁真的哭了出来。而且即使清醒过来心里依旧是莫名的堵得慌,郁闷地无法纾解。
“去取些纸张笔墨来,我要作画!”王刺史沉声说道,或许将梦中的情形画出来,便可解开心中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