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寺后山的枫叶已经开始泛红,我站在山间小亭中,不断调整着帷帽的位置。这次私会拓跋浚实在冒险,但他说有要事相商,我不得不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我紧张地攥紧了衣袖。片刻后,拓跋浚独自一人出现在山道上,一袭靛青色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
"久等了。"他下马走近,额上有细密的汗珠,"为甩开眼线,绕了些路。"
"有人跟踪你?"我心下一紧。
"不只我。"他神色凝重,"你也被盯上了。七弟昨日告诉我,叱云南派了专人监视季府。"
我早该料到。自从发现谋反证据,我们已成了叱云家的眼中钉。
"未央怎么样?"我问道。
拓跋浚神色复杂:"七弟对她很好,但..."他顿了顿,"季小姐,我今日约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小心翼翼地展开:"认得这个吗?"
竹简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我仔细辨认,发现竟是二十四位北魏皇帝的谥号!从道武帝开始,一直列到... 我猛然停住,倒数第二位是"文成帝",历史上正是拓跋浚的庙号,而最后一位的登基时间,赫然是我穿越那天的日期!
"这...这是..."
"太史局密藏的《天机谶》。"拓跋浚低声道,"周玄大人冒险让我看了片刻。最后那位皇帝,登基时间距今只有两年。"
我双手微微发抖。两年后拓跋浚就会登基?那为何历史上他在位仅一年多就... 我不敢往下想。
"季小姐,"拓跋浚忽然握住我的手,"你似乎对这些并不惊讶。"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我心上,"你知道会有大旱,懂得闻所未闻的医术,甚至能预见刺杀... 现在看到这预言,也毫不意外。"
山风拂过,吹落几片红叶。我该告诉他真相吗?告诉他按照"历史",他会英年早逝?告诉他李未央本应是他挚爱的皇后?
"殿下相信预言吗?"我最终反问。
"不信。"他斩钉截铁,"未来在自己手中。我只是好奇,季小姐为何总能"预见"?"
我避开他的视线:"不过是善于观察罢了。"
"是吗?"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那你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吗?比如... 会不会成为我的王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眼中的认真与热切让我无法呼吸。这一刻,我多么想抛开一切顾虑,答应他。但我不能——不仅因为我知道历史的走向,更因为我不想成为改变历史的那个人。
"殿下,我..."
一支箭突然破空而来,擦过拓跋浚的肩膀,深深钉入亭柱!我们迅速蹲下,借着栏杆掩护观察四周。
"那边!"拓跋浚指向远处的树丛,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别追!"我拉住他,"可能是调虎离山。"
他点点头,警惕地护在我身前。片刻后,确认没有其他刺客,我们才松了口气。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见面。"拓跋浚拔出那支箭,脸色一变——箭杆上刻着一个"余"字。
拓跋余!他为何要阻止我们见面?除非...
"他知道你查到了什么。"我恍然大悟,"《天机谶》上的预言对他不利!"
拓跋浚将箭收入袖中:"我们得尽快回城。七弟正在查拓跋余与叱云家的联系,需要更多证据。"
回程我们选择了不同路线,约定三日后通过李未央传递消息。分别时,拓跋浚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季安然,无论未来如何,我认定你了。"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让我既甜蜜又心痛。若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只有短短两年,还会这般笃定吗?
季府门前停着一辆陌生马车,我心头一紧。管家匆匆迎上来:"小姐,南安王殿下已等候多时。"
拓跋余?他来做什么?我整了整衣衫,强作镇定地步入花厅。
拓跋余正悠闲地品茶,见我进来,优雅起身:"季小姐,冒昧打扰。"
"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行礼道,暗自警惕。
他比我想象中更加俊美,却也更加阴郁。一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听闻季小姐精通医术,本王特来求诊。"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心中一凛:"殿下抬爱了。小女子不过略通皮毛,太医院才是..."
"太医院那些庸医,岂能与季小姐相比?"他打断我,"尤其是能"预见"病症的神医。"
他刻意加重了"预见"二字,我背后一阵发凉。他知道什么了?
"殿下说笑了。"我勉强维持镇定,"不知是何症状?"
"失眠多梦,心烦意乱。"他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特别是近日,总梦见一把空悬的龙椅..."
我手一抖,茶盏差点脱手。他在试探我!难道他怀疑我知道《天机谶》的内容?
"殿下忧国忧民,思虑过度。"我强自镇定,"可试试酸枣仁汤,安神养心。"
拓跋余忽然大笑:"季小姐果然妙手!"他话锋一转,"听闻你与高阳王交情匪浅?"
"殿下言重了。小女子不过因赈灾事宜与高阳王有过几面之缘。"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季小姐可要小心了。高阳王近日... 处境危险。"
这分明是威胁!我强忍怒意:"多谢殿下关心。"
他起身告辞,临走时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季小姐是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若有意,本王随时欢迎。"
送走这尊瘟神,我几乎虚脱。拓跋余明显是在拉拢我,他看中了我的"预见"能力。而他对拓跋浚的威胁,更是赤裸裸的警告。
夜幕降临,我辗转难眠。忽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警觉地摸出枕下的匕首——自从遇袭后,我便随时备着防身武器。
"季姐姐,是我。"李未央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连忙开窗,她利落地翻进来,一身夜行衣,神色紧张:"拓跋余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
"广平王告诉我的。"她低声道,"他们怀疑拓跋余已经知道我们掌握了谋反证据。"
我简要说了今日之事,包括碧云寺遇袭和《天机谶》的预言,只是隐去了拓跋浚表白的部分。
"《天机谶》..."李未央眉头紧锁,"难怪拓跋余如此紧张。若预言属实,他永远与皇位无缘。"
"未央,你和拓跋翰的婚约..."
"暂时拖延了。"她苦笑,"我说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他虽不悦,但也无法反对。"
我松了口气。至少她不必立即嫁给拓跋翰。但转念一想,若拓跋余真的谋反成功,一切都将改变。
"季姐姐,还有一事。"李未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叱云柔写给李长乐的密信,被我截获。她们计划在重阳宫宴上对你不利。"
我展开信笺,上面详细写着如何在宫宴上设计让我"失贞",从而身败名裂。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
"重阳宫宴... 还有七日。"我思索着对策,"未央,我们得主动出击。"
"如何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