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巫器，找回灵智和记忆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
戈瓦作为铁匠，只能从这方面着手，而不是追寻复活药之类的东西。”
罗伊沉吟起来。
“你也觉得这件事情难吗？
涉及到灵魂领域的，都是三四阶以上的大人们才能触及的领域。
我们二级巫师，确实不易。”
蒂凯尔明显误会了罗伊意思。
等到蒂凯尔离开之后，芙丽雅走了上来，询问道：“罗伊大人，复活药这种东西，能够针对蒂凯尔巫师刚才提及的那人症状吗？”
罗伊想了想，微微摇头：“听她刚才描述，并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招人暗算之后灵魂受伤，导致变得痴愚。
这应该不是复活药对症的范围。”
“这样啊……”
芙丽雅沉思起来。
“对了，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那本《灵魂之火提及过，有一种灵魂宝石为主体的灵魂容器。”
罗伊想了想，突然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戈瓦应该是想要打造他女儿的灵魂容器。
或许可以名之为「伊妮安的灵魂之石」！”
“伊妮安的灵魂之石？”
芙丽雅微讶。
“你想想看，一个生命之所以为生命，其所存在的意义……
我也不问它究竟是什么，只问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罗伊说道。
“应该是通过肉身器官，还有机体的共同作用维持生命吧。
大脑则承载着灵魂和记忆。”
芙丽雅回答道。
罗伊点点头：“确切的来说，是记忆和自由意志！
很早之前，学习半人马魔像的制作时，我的老师弗洛斯夫阁下就曾引导过我学习「灵魂学」，作这样的思考。
一个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是他的身体器官，是灵魂，是记忆还是别的什么？
灵魂又是怎么样驻扎在肉躯里面，形成魔像。
这一切的一切，本质上都是在解构人的意义，包括魔化器官的置换，身体的更替种种。
最终所指向的通解，便是一种可以自由插拔和转移的灵魂构型，又或者说是实体化了的灵魂具现之物，灵魂宝石！
我刚才所提及的「伊妮安的灵魂之石」，就是以其姓名为前缀的灵魂容器，也是链接物质和精神的关键节点！”
芙丽雅思索道：“感觉和魔偶、魔像的核心有些相似。”
罗伊赞许道：“你能够迅速做出这样的联想，说明已经把握到了它的本质。
没有错。
魔偶、魔像，以及其他种种利用巫术灌注粘土而产生自由行动的人偶，就是这样来的！
无论在「创生学」的领域当中，还是各方世界各个民族的神话故事传说，其实都有相似的内容。”
芙丽雅眼前一亮：“是神灵造人之后，吹了那么一口气，使之成活？”
罗伊道：“不错，在「创生学」的领域当中，那宛如神迹的一口气，就是「呵气成活」的至高之法，又名「创生术」、「创造生命」！
也有宗教学家认为，人类就是由来于此。”
芙丽雅道：“这么说来，尸体的本质，也是一种人偶……
不过，戈瓦巫师的女儿伊妮安似乎有所不同，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活死人或者半亡灵之类的存在吗？”
“具体的，我没有见过，也不好说。
不过他所打造的灵魂容器，绝对就是我之前所曾了解过的那种，也是「魔晶学」的终极，「贤者之石」的一种！
我所求的「切片术」，同样要求把灵魂提取，封印在这种类似巫妖命匣的灵魂容器当中。
在那之后，这种宝物就能取代我的大脑而支持思维、记忆与灵智的运作。
那件灵魂容器将会变成我的本体，而大脑则成为了可以随时抛弃的躯壳。
把它镶嵌到合适的身体里面，也将如同灵魂出窍，以及夺舍转生，实现更加自由便捷的切换！”
罗伊再次思考起自己过往曾经多番触及的本质问题。
那就是，“人”的奥秘。
奥术视角下的人类，是生物学上的定义，是身体器官和运作机能的统一体。
而巫术视角下，更为贴近抽象层面，涉及到哲学、宗教的概念。
具体如身体发肤、四肢，心肝脾肺肾……
抽象如各种情感、情绪、社会属性……
乃至于，灵魂，记忆，存在意义……
顺着这种思路下去，明显就能发现，一个人断指可活，断臂可活……
一路推导至断头可活前提是医术足够高明。
这说明，至少大脑才是一个人的“本体”，是主要的矛盾。
其他知觉器官，行动机体，是“非本体”，是次要的矛盾。
再模仿大脑的这种构型，创造一种模仿大脑，寄托灵魂的结构。
这就是「创生学」或者「仿生学」的终极奥秘。
寄托灵魂和记忆的灵魂容器。
也是一切“傀儡核心”，“魔偶之心”，“人工大脑”的基础。
“也不是我看不起戈瓦……
但，总感觉他搞不定这种东西啊。
连现在的我都毫无头绪，只能等将来晋升三级之后再去尝试……
等等，好像有一种比较激进的办法，那就是使用「解脑术」，把大脑晶化！
以此作为灵魂之石的核心，将能起到原生灵魂的作用！”
罗伊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
要么就是利用类似“达妮瑞丝”，灵魂转移的天赋，使得灵魂从大脑脱出，入驻灵魂容器。
要么就是直接把大脑晶化，整个都压缩成为灵魂宝石的核心。
就是这么粗暴简单！
这是一个关键节点。
做到这一步之后，什么意识上传，缸中之脑，机械飞升，还是割头换脑，即插即拔，寄生夺舍，都只是应用层面的小问题了。
只要有这种灵魂容器作为核心，一切关于“人”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
在那之后，罗伊不由也对戈瓦多出了几分关切。
他并不方便追踪调查一名同为二级的巫师同僚，但身居临街商铺，总能从戈瓦的铁匠铺是否开张大致判断对方行踪。
感觉有点儿忙忙碌碌，早出晚归。
“他又出门了。”
新的一日，罗伊从自家商铺的窗户看向广场对面，发现戈瓦的铁匠铺中，再次出现了几名学徒打铁的场景。
但是戈瓦不见踪影。
罗伊这时候已经了解到，自己这边是每旬的1号，也就是每个月的1日，11日，21日三天值守。
同为二级巫师，蒂凯尔是4号，而戈瓦则是7号。
他们作为老牌的二级巫师，在这里工作多年，也早就已经遴选出了合格的学徒和追随者。
很多时候，普通工作都能交予学徒。
自己刚来还不到一年，又有赫尔墨斯之眼】胜任最为麻烦的的日常鉴定工作。
也就没有招收其他学徒代劳。
“算了，不管他……
今天得去一趟图书馆，查查资料！”
不同的位面和世界，有着各自的特色。
一些巫师们会因地制宜，建立与之相关的图书馆，这也是联盟下属的重要机构。
罗伊这几个月过来，已经去那里探过路，锁定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籍。
那是瓦伦蒂娜的图书馆中所没有的藏品。
……
不久后。
城池高处。
接近传送阵所在的图书馆中。
高耸的穹顶下，数十盏永不熄灭的恒常魔灯散发着柔和的白芒，如同繁星照耀着整个大厅。
不时可见，各种“书妖精”，“大耳侏儒”等驯化异族抱书飞舞，忙碌于和人行通道隔开的中间空域。
那是处理“借阅”业务的杂役。
几个巨大拱门后，是折迭空间结构的巨大殿堂，隐约可见里面光洁如水晶宫，宽阔得可以跑马。
整个图书馆的结构类似“米”字型，现今罗伊所处的就是中间的大厅部位。
他来到前台，简单询问了一下侍立的前台人员之后，来到左下方那一“丿”的所在。
这是一个两边高墙藏书的长长空间，好些人坐在巨型书柜下的阅览区坐着看书。
往里走了几十米之后，有一名白袍学徒主动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罗伊阁下，您之前吩咐我抄录的那几本书，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涉及到好些符文阵列以及符文、咒语的缘故，抄录这些《巫师之书，起码也得高级学徒才能胜任。
而堡垒世界的很多任务又涉及征战，辛苦和危险兼具。
有些学徒便时常接取类似任务，赚取报酬的同时，争取更多喘气机会。
罗伊快速翻阅了一下，大致确认并无错漏和谬误，便痛快的掏出一小袋魔石。
“这是给你的报酬。”
“多谢大人。”
高级学徒面露喜色道。
抄录几本书就有几百魔石。
还可以在这个过程当中锻炼冥想法，算是相当不错的任务了。
“接下来，再给我抄录这几本……”
罗伊掏出一张纸条，对那学徒说道。
“多谢大人！”
“我还有好些书籍想要抄录，以及普通书籍需要采购。
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并帮我完成。
我先预支5000魔石的活动经费给你。”
罗伊接着又道。
这就属实有些意外之喜了。
高级学徒连忙表示感谢。
他是殖民领土所出的附庸序列学徒，很少有机会碰上这么和善大方的雇主。
……
罗伊打发对方离去，独占了一个阅读区，坐下看了起来。
少女之颅漂浮在他身边，目光幽幽闪动。
“执行扫描任务……
书目录入中。”
其实，以罗伊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向图书馆的管理处索要一份完整书目，进行查缺补漏。
但管理处的数据是每隔好些年才更新一次，比不上现场实际所见来得新鲜。
罗伊也就没有那么做，选择了自行探索。
反正自己在这边，起码也得呆上10年。
有的是机会把它补完。
沉浸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几个小时之后。
罗伊忽然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出现，抬头看去，却是戈瓦出现在附近。
他似乎才刚刚从下方的战场回来，身上犹自带着几分血腥未散。
“嗯？”
见罗伊也恰好在这里，他微微一怔。
“戈瓦阁下，很巧啊。”
罗伊点头招呼。
戈瓦同样点点头，精神力量一扫，轻车熟路的把一本城墙砖厚的大块头取了下来，然后到10多米外的环形座椅上面阅览。
这个区域所放置的书籍，或多或少和灵魂相关联。
罗伊目光在他身上稍稍停留，忽然感觉也未必见得是巧合，而是某种必然。
“他也在边试验边学……
这是为了打造真正的灵魂宝石而进行的储备？”
按理说来，两人当前的钻研方向有重合部分，可以探讨一番。
但罗伊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灵魂之石碎片的消耗，是结构性的矛盾。
知识这东西或许可以共享，但是材料很难共享。
这个需求的矛盾没有解决，合作就始终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罗伊也不可能主动揽下帮忙之事，毕竟涉及到灵魂、记忆和意志这些东西，是非常私密的事情。
然而，让罗伊有些始料未及的是，在戈瓦坐下之后的不久，一个如烟似雾的身影从背后浮现。
“魔鬼！”
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出的，似曾相识的地狱气息，罗伊皱起了眉头。
其他人很难看到这一幕，因为那是如同幽灵鬼魅般的存在。
即便看到，大多也会以为那是戈瓦豢养的什么邪灵之类的事物，如同自己手中的梅琳娜。
但罗伊曾经和魔鬼打过交道，甚至还有过正面的交锋。
一下就认了出来。
仿佛察觉到罗伊的目光，那个如烟似雾的身影也骤然顿住。
“你能看得到我？”
那魔鬼显露出青面獠牙的狰狞形象，如同一个鬼影虚张着嘴，无声传讯道。
精神的意念随着那波动传来。
旁边包括戈瓦在内的人都没有察觉，图书馆内的警戒巫阵也没有丝毫反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