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卡马尔的求助
第二天的葬礼进行的匆忙而又血腥,金星依稀可见的时候,苏丹努尔丁的棺椁便业已离开了阿颇勒城堡的南门。曾经追随于他左右的法塔赫与埃米尔纷纷派出了他们的士兵,这些士兵骑着快马奔驰在阿颇勒的每一处巷道,他们用鹰隼一般的眼睛扫视过每一扇门扉和窗户,确保它们都被关闭的严严实实。
就在前一晚,大维齐尔与大学者都已经发布了各自的谕令——今日阿颇勒城中的民众必须留在家中,无论他们是要工作、取食,还是学习,只要他们的脚敢跨过门槛,苏丹的士兵就有权利砍下他们的头颅——确实有人这么做了,之前的幸运儿让他们嫉妒的眼睛发红,无论是为了信仰或者是别的什么,总有人怀着侥幸心以身犯险。
他们实在不该忘记那些曾经被他们敬畏过的大人物,后者可能会疏忽,但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滚落的头颅和喷溅的鲜血成了最好的警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此刻都只敢蜷缩在房间里,胆子最大的人也只敢紧紧的靠着门窗,透过缝隙,看着肃穆而冗长的队伍缓慢的离开自己目及之处。
有些人看到了,被十六个抬棺人重新举在肩上的已经不再是原先朴素的木棺椁,而是一座通体洁白,镶嵌着黄金、白银、宝石与珍珠的石棺。
他有些惊讶,因为这并不是努尔丁所推崇的,确实,这座石棺是一个法兰克的贵族进献给苏丹的东西,以感谢他愿意释放自己的一个亲眷,当时的人们看了无不啧啧称奇,但努尔丁只是抚摸了它一下,便说,这并不是真主的子民应当拥有的东西。
当我们的躯体在泥土与木头中腐烂,回归到大地的时候,我们的灵魂会升上天堂;而我们沉沦于这座华美的石棺时,我们的灵魂只会被囚禁于此,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化作火狱的燃料。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并没有想到这座石棺。只因为前一天发生了那样的暴动——努尔丁的棺椁甚至因为被破坏的太严重,而无法继续使用。人们只能找寻到一具更为简薄的木棺,将他的圣躯重新装载起来。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将这具木棺放进了石棺内。
这座石棺几乎与十头骆驼相等,可不是原先的抬棺人能抬起来的——大王子与二王子甚至不必尝试,就宣告了放弃,更不用说,原先的抬棺人中有几个还在之前的冲突中受了伤,甚至丧了命。因此,新的抬棺人几乎全都由得到过先知启示的军人担任,即便如此,那恐怖的重量还是压着他们几乎无法呼吸,每走出一步都仿佛要在阿颇勒的石砖地上留下一个深刻的凹印。
幸好他们一路顺遂的抵达了沃马亚寺庙,在寺庙的广场上,石棺被放下,木棺被取出,它落入早已开凿完毕的墓穴,而后人们覆上泥土,平整后将石棺搬运到墓穴的上方落下。
“努尔丁大概不会喜欢这种做法。”一位法塔赫喃喃自语道。
大学者却满是不快地说道,“那他肯定也不会高兴看到自己的躯体被人盗走,那些愚昧的人会买下它们,并且收藏起来,供奉在祭坛上,就像是那些愚蠢的基督徒所做的事情。”在他们的教义中,并不允许崇拜除了真主之外的人或者是物体,但即便是在阿颇勒的民众,依然深受以往教派的影响,这些谬误可能要经过更多时间的纠正,才能得到改正,现在是不可能了。
大学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可惜的是,随即它又被提了起来。苏丹已经落葬,两位王子的假面具也终于可以撕下来了,前来送葬的人泾渭分明地成了两队。
万幸作为地位崇高的大学者,他依然可以态度强硬的拒绝这两位王子的招揽,“我要为苏丹祈祷。”他说,他会留在沃马亚寺庙,直到寺庙之外,响起了了刀剑的撞击,人们的哀鸣与哭叫,等到火焰熄灭,烟雾消散,他才会重新走出这里,为最后的胜利者祝福。
而大学者不知道的是,苏丹努尔丁的圣躯还未落入地下,依然滞留在阿颇勒城堡第二道门内的基督徒正迎来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礼物。
塞萨尔并不知道撒拉逊人是否有为亲人哀悼的传统,但奇妙的是,他们也有在第七天和第二十一天为死者祈祷的要求——因为苏丹努尔丁死在了亚拉萨路,第七天的时候,他们还在谈判,哪怕亚拉萨路的学者们还是纷纷赶来为苏丹做了祈祷——今天是第二十天,也就是说悼念期并未完全过去,那位已经蓄了胡须的二王子送来的是什么呢?
女奴,年轻漂亮,各具特色的女奴,白色的,褐色的和黑色的,数量也同样惊人,足足有一百个。
一群宦官就像是管理是羊群的狗儿那样驱赶着她们,把她们带到庭院里,然后请求塞萨尔和其他基督徒骑士们尽情地挑选。
“这可真是一份瑰丽的礼物。”塞萨尔笑容苦涩地道。
“不但瑰丽还很贵重呢。”若弗鲁瓦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
可不是吗?这里有一百个女郎,个个裹着丝绸的长袍,而比她们的容貌更为耀眼的则是黄金和宝石的光芒,她们每个人都戴着项圈,胸链,手镯,脚环,还系着沉甸甸的腰带。
这可真是大手笔呀,这些女奴身上的珠宝都不会低于一千个金币,她们的本身价值也有这笔钱的二分之一或者是三分之一,其中有几个格外秀美或是妩媚的,显然是特意给塞萨尔以及若弗鲁瓦这样的老骑士们准备的,一见到塞萨尔走出来,她们就立即迎了上去,在他们面前跪下,揭开面纱,扬起面孔,打开手臂,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若弗鲁瓦在旁边忍不住低下头来捏了捏鼻梁,其他的骑士们也看不出什么欣喜之色,反而有些尴尬。
那些从别处调来的骑士也就算了,当时正在城堡中服侍国王的圣墓骑士们却是亲眼见过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的,当时她所做出的姿态正与此时一模一样。当然,这是每一个苏丹后宫的女奴所必须要学习的功课,但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塞萨尔的姐姐曾经被卖到这里,甚至差点就成为了苏丹的妃嫔——见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根本就没法生出什么绮念来。
而那些明知纳提亚曾经身为后宫女奴之一的家伙们,也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在警告,又或是在嘲讽,当然,也有可能三者兼而有之。
此时的撒拉逊宫廷尚且无法与后世的奥斯曼帝国相比,王子们或许会彼此厮杀,但也有可能和平共处——虽然这个和平有待商榷,这就导致了一个英主的后代,可能全都是些蠢货。至少这群女奴的主人二王子,就必然不会是个聪明的家伙。
而直至今日,他还好好的活着,那就证明大王子也有很大的概率是个平庸无能之辈,不然的话现在就没有二王子这个存在了。他们知道苏丹还有一个小儿子,但除非他是鲍德温四世,或者是塞萨尔这样的圣恩厚重之人,若不然,一个年幼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塞萨尔转身看了看他身后的年轻骑士们,“我们要商议一下,”他和那个送来女奴的宦官说道,“你带她们到别处歇息,明天再来听候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