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赵妗麦的负罪感

有效果！

薅到属性了。

咦，怎么只有赵妗麦的属性。

杨超跃的呢？

自己本来是想一次性薅两个人的属性来着。

偏头看杨超跃一眼。

看见杨超跃眼里闪烁清澈且睿智的光芒，就知道，自己讲的内容超纲了。

杨超跃目前会的语法不多，还涉及不到疑问句式。

“这道呢？”赵妗麦手指第八题。

“选a。”

“为啥？”

“考的是宾语从句和定语从句，宾语从句紧跟在主语的及物动词，介词，和形容词后面，定语从句，紧跟在被修饰的名词，代词，或先行词后面。”

赵妗麦恍然大悟：“是这么个道理，你还挺有实力。”

又继续讲了几题，依旧没有薅到属性，江阳懒得教了：“剩下的，给超跃写吧，再教下去，你妈要来了。”

“超跃姐姐？可以吗。”赵妗麦缩了缩脖子，向杨超跃问道。

可以吗？

杨超跃眉心微微上挑。。

她也想知道，自己可以吗。

江阳笑道：“超跃初中毕业了，写你的英语试卷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对，我可以的！”杨超跃应道。

赵妗麦眼睑微抬，嘴角上扬，目光黏在杨超跃身上。

这个姐姐，一看就是好学生。

没有父母管着，来麦当劳吃东西，都会很自觉的默写英语单词。

英语成绩肯定特别棒：“那超跃姐姐，交给你啦！嘻嘻。”

杨超跃腰背挺直，肩膀微沉。

接过试卷，认真审题，握笔时指尖用力。

当成高考对待。

或眉头微皱，或一脸茫然。

会写的就写，不会写的就蒙。

2分钟后。

赵妗麦操作着江阳的手机，响起通关音效。

她翻转手机屏幕给江阳看，拍着自己的大腿：“你看你看，我通关了。”

“可以啊你。”

“你的餐好了，汉堡给我吃。”

“急什么，有本事你再过一关。”

广播里响起取餐播报，对照一下小票上的数字，是杨超跃先前点的餐。

江阳起身去前台，端起餐盘过来。

三个汉堡，三杯可乐，还有薯条和鸡米。

一转身，就看见赵妗麦在冲着自己这边笑：“又过关了！这关要利用特效，把石柱弄掉，消除效率才会提高，来来来，我教你。”

笑起来露出牙龈。

确实没有刻意保持唇角弧度的假笑好看。

但是甜美，明媚。

是发自内心的笑，快乐的笑。

江阳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快乐，很容易满足，一款简简单单的手机游戏就好。

坐回位子上，向杨超跃看去。

杨超跃认真专注的盯着试卷，笔尖在选择题的四个选项上，来回数，像是在算概率。

赵妗麦打开江阳递过来的汉堡盒。

黄油香气窜进鼻尖。

汉堡里有两层牛肉饼，涂抹黑椒酱，搭配生菜，芝士片，还有培根。

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汉堡。

直到现在，也有些难以置信，对面的姐姐帮自己写英语试卷，对面的哥哥给自己玩手机游戏，还请自己吃汉堡。

这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归功于自己玩消消乐的水平高！

是自己凭实力交的朋友。

“那……我真的吃了？”赵妗麦使劲咽口水。

“吃吧吃吧，可乐要不要？”

“要！”

赵妗麦伸手要接可乐，手忽然悬住：“我妈不让我喝可乐，怕长胖。”

“你妈在哪呢？”

“外面打电话。”

“那个穿一身黑的是吗？五官和你长得很像。”江阳抬头往门口瞧。

赵妗麦使劲点头，不敢回头瞧：“对对对！”

“她还没进来，放心吃，进来了我提醒你，干吃汉堡，不喝可乐，多腻啊。”

“对对对！吃汉堡，就是要喝可乐，反正我妈也不知道。”

赵妗麦报复性的大口咬着汉堡。

上齿陷入蓬松的面包胚，感受到轻微的弹性抵抗，而后是脆嫩生菜的碎裂声，最后肉汁的汹涌来袭。

肉香在口腔炸开。

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喉咙上下滚动。

摸向可乐杯，吸管戳破冰块的脆响格外悦耳。

汽水带着刺激的凉意冲刷过舌尖。

二氧化碳气泡在喉间噼啪炸开，激得赵妗麦后颈汗毛直立。

被管控的味蕾，终于解放了。

幸福，快乐。

没有妈妈管着，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类似的事情，之前也做过。

躲在楼梯间吃完辣条后疯狂嚼口香。

用零钱买奶茶，喝完把杯子藏进邻居家垃圾桶。

同时知道，这种幸福，在妈妈回来的时候，就会结束。

短暂，珍贵，且充满负罪感。

江阳吃一口汉堡，用薯条沾番茄酱，顺便帮赵妗麦放哨。

有种以前读书时，同学抄作业，自己帮忙放哨的感觉。

自己三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还会做一些这样幼稚的事情。

赵妗麦和江阳聊着一些开心的趣事。

拍戏的事不聊，只聊学校里的。

聊哪些同学有早恋的迹象。

聊班上谁玩开心消消乐玩得最厉害。

说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着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笑得露出牙子。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爸妈聊这些了。

难得有一个陌生人，愿意听她说这些废话。

有时候流浪猫狗听得懂自己所有秘密，家人只会让自己多反思反思自己的原因。

“认识你们很开心，qq号多少，我可以加你们的qq吗？”

以后现实里大概率碰不上了。

当个网友也挺好。

“可以咧！”杨超跃撕下一截草稿纸，写自己的qq。

看着长串的qq号，江阳有些恍惚。

记得第一次加网友前，会反复修改个人资料，把年龄改成18岁。

自己很久没用qq了啊，前世工作后，用的都是微信。

微信好友越来越多，能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少。

微信通讯录5000人，急诊室能打电话的不到3个。

游戏公会最活跃的队友，签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此号已继承’。

微博关注的抗癌博主账号，在某一天不再有任何动态。

学生时代，主动在qq里点别人的头像发‘在吗’，工作后，被动的在微信群里发‘收到’。

正要伸手接赵妗麦写着qq号的纸条。

忽然感觉不对劲。

自己不会成黄毛了吧？

带着家教严格，认知懵懵懂懂的赵妗麦，做人家父母不允许的事。

突然理解班主任为何严防社会青年。

以后自己的女儿，要是在学生时代，遇到自己这样的人，自己想杀人的心都会有。

搞不好自己以后也会用父母的口吻，告诉自己的女儿，网上都是骗子。

被命运的回旋镖击中。

活成了少年时最不解的大人模样。

造孽啊。

“超跃姐姐，你的qq是3开头的啊。”

赵妗麦接过杨超跃递来的纸张，上唇轻微上提：“等级肯定特别高了吧。”

“好像有两个月亮了。”

“羡慕啊，我的qq等级才4个星星，去年申请注册的，你这qq号得劲儿啊！”

“得劲儿，是什么意思？”

“得劲儿是我沈阳老家的方言，用普通话来说，就是……”赵妗麦想了想说道：“就是牛逼，舒服的意思，反正是个好词。”

“噢，我明白了，就是我盐城老家方言里，好煞渴，好神呢的意思。”

两个盐城方言词汇，赵妗麦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又问道：“你qq是什么时候注册的。”

“好像是……初中咧。”

杨超跃笑了笑，忽然想起来。

当时班级里的同学，一个个的，都在比谁的qq等级高。

省下早餐钱去黑网吧挂机，结果被盗走《冒险岛全身装备。

班主任砸碎mp3时，里面还循环播放着qq爱的彩铃。

自从辍学后，就没有在意qq等级。

忙碌的流水线，让人麻木，只想着多攒点钱，少点钱。

现在活成了能随便吃汉堡的大人，再也找不到那个能为三个星星的qq等级兴奋整夜的自己。

渐渐有了儿时渴望的大人特权，被社会毒打几年发现，最贵的自由原来是能继续做个孩子。

那些以前经常玩q宠大乱斗的同学，早就不联系了。

每次登上qq都是隐身状态。

空间动态发得越来越少。

最后一条说说是去年春节发的，配图是老家的烟，内容是四个字，新年快乐。

新年祝福越简短，往往活得越艰难。

不敢奢求能赚什么大钱，不得重病就好。

医保目录外的靶向药价格，等于老家一套房的首付。

像自己这样的家庭，得了重病，根本治不起，只能回老家自然疗养。

或者是听信偏方。

不是网上的偏方，百度搜索肝癌偏方，会自动推荐殡葬服务。

是老家的偏方。

知道听信迷信不好，但是得了重病想活着，偏方价格便宜，买得起。

有次见过亲戚带来的神医，在村里诊所坐堂，墙上挂满锦旗和明星合影，包治百病。

“超跃姐姐，真希望我以后的身材能像你一样。”赵妗麦羡慕道。

“像我一样？”

“你这身材老正了，嘎嘎瘦溜。”

赵妗麦意识到自己飙了一句老家方言，怕杨超越听不懂，用普通话说：“你身材特别好，很苗条。”

“乖乖，我身材哪有那么好。”

“很好的，比我好多了！”

自从在网上被骂长得丑，长得胖后，赵妗麦就有容貌焦虑了。

身体还在发育。

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贴吧里，很多人贴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和《巴啦啦小魔仙里的照片，进行对比。

豆瓣小组里童星颜值滑坡记录帖，是自己的深夜刑场。

很多人说再过两年，自己一定会长残。

大家都这么说，大概率会是真的吧。

“其实让身材变苗条，7天时间就可以了。”江阳忽然说了道。

“7天？”

“只要前6天学好ps就行了。”

“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赵妗麦眉头有些不对称的抬起：“你的qq号，也写给我，以后玩消消乐，那一关过不去，我教你。”

江阳写下自己的qq号。

赵妗麦看得喉咙滚动：“你的qq号是2开头的，9位数！什么等级啊。”

什么等级？

现在自己的qq等级，应该有一个皇冠吧。

屁用没有，换不来一杯奶茶折扣。

江阳看着自己写出来的那一串数字，熟悉又陌生。

前世工作后几年后发现新入职同事的qq号是11位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了老网民。

对了，自己的qq密码是多少来着？

是生日，还是身份证号？

自己真是猪脑子，那串翻墙逃课，在网吧熟练得靠肌肉记忆输入的qq密码，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

同时也失去了那颗能为虚拟成就热血沸腾的少年心。

江阳抬眸，视线越过赵妗麦身后，看向麦当劳的拱形玻璃门：“一会儿再说，你妈挂了电话，要进来了，擦一擦嘴，有汉堡的油渍。”

赵妗麦脸上的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

雷达式警觉的生理反应。

赶紧把手机还给江阳，哽着喉咙把汉堡用力咽下。

剩下一半的汉堡放回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