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闪过最坏的念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儿子没了他们以后就没有了指望,他还有什么活着的希望呀!
钱小鱼一个箭步冲上前,纤细的手指精准地按在虎子的颈动脉上。
“虎子没事!”她高声宣布,“只是睡着了!”声音里的笃定让黄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仔细检查了虎子的瞳孔和呼吸,确认孩子只是受了惊吓,暂时昏睡过去。
让他踏踏实实的睡一觉,明天醒来就能好了。
“那为什么叫不醒?”黄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突然想起村里那个一睡不醒的可怜人,王老汉的儿子当年也是这样,睡下去就再没醒来,直到三个月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个可怕的联想让她的恐惧再次升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是给他们曹家延续香火。
愤怒之下,她猛地冲向被捆住的黑衣首领,扬起巴掌狠狠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黑巾被指甲勾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右颊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刺眼,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
“是上次那个土匪头子!”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最震惊的当属黄氏,她之前可是在青阳城的城门外躺着的那些难民里,见过他。
奇怪,他怎么会成为青阳城城主的侍卫呢?他不是土匪吗?
这也不怪黄氏她想不通,实在是他们这些人,每日里都是和田地打交道,哪里会懂得大富人家的事情呢!
这些无恶不作的土匪,老天爷为什么不把他们都给收了呢?
村民们议论纷纷,恐惧与愤怒在人群中蔓延。
“上次他们抓女人,这次怎么又要抓孩子?”李婶搂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发抖。
“这些天杀的土匪,专挑软柿子捏!”张大疤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李娟抱着女儿,看着土匪的心情是复杂的。
说不恨他们,那是不可能,可也要感谢那次的绑架,否则怎么会换来如今安稳的日子呢!
等所有黑衣人都被五花大绑,赵村长指派赵旭和秦加楼负责审问。
就在这时,树上的金大牙轻巧地跳了下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金牙在火光中闪闪发亮,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审问这事我在行,”他拍着胸脯道,袖口滑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往后他还怎么问小丫头讨吃食呢?
“两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
江湖上那些秘法,他可是门清。
更何况,城主府还有更加阴毒的审问手段。
钱小鱼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药囊上。
“这是我们花井村的事,不劳阁下费心。”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中满是戒备。
金大牙突然出现,两者来得太过巧合,与黑衣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都让她无法信任。
更何况,他曾经是青阳城,城主的护卫说什么也不会信任他。
金大牙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胡子气得翘了起来:“好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他指着钱小鱼,手指微微发抖,“你以为我和这些废物是一伙的?”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黑衣人,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见钱小鱼沉默不语,金大牙更是火冒三丈。
他脚尖一点,轻飘飘地又跃回树上,把树枝压得吱呀作响。
“老子要是想对付你们,还用得着这些废物帮忙?”
他们全村的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手一脚。
他气呼呼地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猛灌一口,决定再也不管这档子闲事。
钱小鱼望着树上的黑影,心中闪过一丝迟疑。
但眼下审问黑衣人才是当务之急。她先安排人送黄氏一家回去休息,又嘱咐蒋氏照顾好其他孩子。
路过曹六叔家的帐篷时,她注意到蒋氏已经能独当一面地安抚老人和孩子,不禁想起当初在青阳城救下这个可怜女人的情形。
那时的蒋氏骨瘦如柴,眼神呆滞,如今总算恢复了生气。
回到孩子们的帐篷,钱小鱼轻轻掀开帘子。
月光透过帆布,洒在几个熟睡的小脸上。
钱小花搂着灿灿,一只小手还紧紧抓着弟弟的衣角。
有根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他唯一的玩具,一个破旧的布老虎。
几个孩子呼吸均匀,完全没被今晚的骚动惊醒。
看着他们安详的睡颜,钱小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她轻手轻脚地为孩子们掖好被角,生怕惊扰了他们的美梦。
“姐。”钱小江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颤抖。
钱小鱼转身,借着月光看见弟弟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她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道:“你今晚做得很好。”
她指的是钱小江带着孩子们投掷药丸的事。
那些特制的药丸见效快、药性温和,即使误触也不会伤到孩子们,是她特意为这种情况研制的。
“他们为什么要抓小孩?”钱小江仰着脸问道,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和不安。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重重地压在钱小鱼心头。
她望向熟睡的灿灿——这个在逃荒路上捡来的孩子,此刻正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个孩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何土匪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执着?
“等审问完就知道了。”钱小鱼轻声回答。
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些孩子。
夜风拂过营地,带来远处审问的只言片语。
钱小鱼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向审讯的地方。
真相,或许就在今夜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