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羊脂玉瓶已静静立在案头,瓶中三粒天品灵丹流转着霞光。
"这瓶炼穹玄液丹,可化雷劫余烬。"她素手轻拂,在瓶身留下一道温润的护持灵纹,"师父且安心调息。"
长泠望着宁识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突然气血翻涌,一缕殷红自唇角溢出。
他抬手欲唤,却见那道单薄身影在月下微微一顿,分明听到了动静,却终究没有回首。
……
宁识破境化神的消息虽如惊雷炸响,但第二关百艺擂的战鼓已震彻云霄。各派修士不过驻足议论片刻,便又匆匆投身于道法争锋的筹备中。
藏经阁前,岳枝正与器峰弟子激烈争论着法宝搭配;演武场上,邵宇的玄甲签化作七十二道流光;药庐方向飘来阵阵丹香,医修们又在尝试新的灵药配方。
就连渡尘也捧着金刚经,在菩提树下反复推演佛门手印。他腕间新换的沉香念珠,正是为应对明日符咒比试所备。
要说此刻最是清闲的,莫过于宁识与林景川二人。
一位是初入化神的大能,举手投足间自有天地灵力相随;一位是历届剑道魁首,青锋未出便已震慑群英。这般修为,寻常比试于他们而言,倒像是儿戏了。
宁识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烦心不已,一步踢一个石子,踢的灰尘四起。
而林景川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个晦气鬼,比如现在,他横剑拦住宁识去路,剑鞘上归元宗的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喉结滚动几次,却只红着脸憋出一句:"宁识你..."
宁识指尖骤然迸出灵力,随时准备打架:"林景川你叽叽咕咕半天到底想说什么?"她袖中寂听剑发出嗡鸣,"齁到了就去吃饼。"
林景川近来总在夜半惊醒,枕上还残留着幻象中的香气。
那日幻境里,石林变成宁识欺身而来的温度,唇上柔软的触感,都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练剑时剑锋会突然偏出三分,打坐时心脉总无故震颤——就像此刻,明明该去主持剑阁练剑,人却鬼使神差地站在宁识面前的古松下。
林景川见她眉头越皱越紧,赶紧脱口而出:"你...你身体好些了吗?"
“打探敌情来了?”宁识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大哥,我现在是化神诶!就算只剩半条命你也打不过好吗?"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让让,别挡道。"
林景川望着宁识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她刚才那个嫌弃的眼神,简直和石掌柜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跳,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玉听里,墨少洲催促她赶紧来长泠院子里商议明天比赛的章程。
宁识别别扭扭的不想去,虽然隐瞒修为的事已了,但每次远远望见那些熟悉的宗门服饰,胸口便像压了块石头似的。
她在长泠的院门外磨蹭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把袖口揉出了褶子。等她终于推门进去时,议事已过半了。
"弟子来迟了。"她低头行礼,声音比平日闷了几分。
长泠正与几个亲传议着百艺擂的章程,闻声抬眼。目光在她微皱的袖口和刻意避开对视的眼睛上停了停,心下便了然。
"无妨。"他语气如常,却将案上的茶盏往她那边推了推,"横竖能与你相较的..."指尖在名册上轻点两处,"也就林景川和傅凌渊了。"
宁识接过茶盏,触手温度正好。她抿了一口,是安神的雪芽,师父竟还记得她这几日睡不安稳。
宁识立刻抢声道:"弟子与傅凌渊一组!"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和林景川那个晦气鬼比赛。
墨少洲把玩着手中的玄铁签,突然"哎呀"一声:"不巧,傅凌渊的战帖我今早刚接下。"他促狭地眨眨眼,"倒林景川那边还空着..."
宁识手里的茶盏"咔"地磕在案几上。
"要我说,"苏倚川晃着签筒,铁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林景川最近总走神练剑,胜算说不定更大些?"
楚逸和岳枝几人满脸困惑地来回打量:"少洲这话什么意思?"
苏倚川刚要张嘴解释,宁识的绣鞋已经重重碾在他脚背上。
"嗷——"他倒抽一口凉气,硬是把话转了个弯,"哈哈哈...只是我师兄和傅凌渊招数更投契罢了!"
邵宇狐疑地看着苏倚川龇牙咧嘴的表情,又瞥见宁识指尖若隐若现的风刃,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长泠的目光落在宁识泛红的耳尖上,眼神骤然一凝。
前几日宁识渡雷劫,当时那小子急切的样子,现在想来分明有异。
他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案几,檀木发出沉闷的声响。茶盏中的水纹一圈圈荡开,映出他眼底渐浓的寒意。
"既然人选已定..."长泠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沉了几分,"就如此吧。"
宁识莫名打了个寒颤,抬头时正对上师父深不见底的目光。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殿内温度突然低了许多。
待众人散去,长泠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他指尖轻叩案几,每一声都像敲在宁识心尖上。
"化神境不过是个开始。"长泠语气平淡,却刻意加重了某个词,"莫要为其他人浪费了这身修为。"
宁识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手指一僵。师父从不说废话,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该死的墨少洲!没事在师父面前嚼什么舌根嘛!她早晚得攮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