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胡八一的小院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四人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摊着那张丝绢海图和雪莉杨带来的现代海图。
"已经确认了,"海龙号"的船长今早突发心脏病住院。"雪莉杨用红笔在海图上画了个叉,"备用船只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位。"
王胖子拍桌:"那不就赶不上明晚的...那个什么月沉归墟了吗?"
大金牙缩了缩脖子:"要不...咱们缓缓?我看这事邪性得很..."
胡八一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摸金符。自从早上遇到阮文昭后,符咒就一直微微发热,像在提醒他什么。
"你们看这个。"雪莉杨突然指着丝绢海图的一角。在某个岛屿标记旁边,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字——"镜"。
"秦王照骨镜?"王胖子瞪大眼睛。
胡八一猛地站起身:"我有个想法。"他跑进屋里,片刻后拿着本古籍出来,"《岭南异闻录》里提到,恨天氏用"七岛锁龙阵"镇压归墟入口,每个岛上都有面青铜镜作为阵眼..."
他翻开泛黄的书页,指着一幅插图——七面造型各异的古镜环绕着一个漩涡图案。
"如果秦王照骨镜原本是七镜之一,"雪莉杨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那么其他六面镜子可能还在岛上!"
王胖子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咱们去把镜子都收了,让那越南老妖怪扑个空!"
大金牙弱弱地举手:"可是没船啊..."
"谁说没船?"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
众人警觉地转头,只见墙头上蹲着个精瘦的老头,头戴破草帽,嘴里叼着根卷烟。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飞鸥号"随时能出海,就看胡爷敢不敢坐我这老骨头的船了。"
胡八一认出来人——"老海狼"赵保国,南海有名的老船长,据说能在风暴中闭着眼睛开船。
"赵叔,您怎么..."
老海狼摆摆手,从墙头轻巧地跳下来:"阮黑子要动"海龙号",我早料到了。"他吐了个烟圈,"那越南佬不知道,我"飞鸥号"的底舱里还藏着艘小潜艇,德国货,四二年产的,但机器保养得跟新的一样。"
雪莉杨眼睛一亮:"能潜多深?"
"三百米没问题。"老海狼得意地搓搓手指,"就是价钱..."
胡八一打断他:"明天中午能到中沙群岛吗?"
老海狼掐灭烟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加钱的话,天亮就能到。"
就在这时,桌上的丝绢海图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所有发光颜料同时亮起,在暮色中格外刺眼。海图上的线条疯狂重组,最终形成一条从海面直通漩涡底部的路径,路径尽头赫然是那座"恨天氏"宫殿。
更诡异的是,宫殿上方浮现出新的图案——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持镜子状物体,周围环绕着七个光点。
"它在给我们指路..."雪莉杨轻声说。
突然,青铜鱼残骸融化后长出的那些红藻从墙角缝隙蔓延进来,像无数细小的触手爬向石桌。红藻接触到丝绢海图的瞬间,图纸上的宫殿图案突然变成血红色,旁边浮现出一行小字:
"生人入,死人出。镜归原位,海眼永封。"
胡八一感到摸金符剧烈震动,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海浪声。他抬头看向众人,每个人都面色苍白,显然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
"收拾装备。"胡八一沉声道,眼睛盯着海图上那个血色宫殿,"我们天亮就出发。"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去找死?"
胡八一摇摇头,手指轻抚过海图上那七个光点:"去找生路。"
午夜,胡八一独自在屋里整理装备。黑驴蹄子、捆尸索、糯米、朱砂...每样东西都检查了三遍。当他正往防水袋里装符纸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嗒嗒"的轻响,像是有人用指甲敲玻璃。
他警觉地抬头,看到窗玻璃上爬满了细小的红藻,那些藻类正组成一个个文字:"勿信戴金人"。
"大金牙?"胡八一皱眉,正要细看,红藻突然全部枯萎,变成黑色粉末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桌上的丝绢海图再次发光,漩涡图案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一个黑洞般的深色区域。胡八一凑近观察,骇然发现"洞"中浮现出一张人脸——肿胀发白,正是昨晚厨房里那个海鬼!
海鬼的嘴唇蠕动,吐出一串气泡,胡八一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镜...骗局...全部...死..."
声音戛然而止,海图恢复正常。胡八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确信刚才不是幻觉——那海鬼在警告他。
"老胡!快来看!"王胖子的喊声从院里传来。
胡八一冲出门,看到王胖子和雪莉杨站在院中央,仰头望着天空。今夜本是满月,但此刻月亮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表面还有黑色的纹路,像是一面生锈的铜镜。
"血月..."雪莉杨声音发颤,"《天官书》说"月若血色,大凶之兆"。"
王胖子指向月亮:"你们看那黑纹,像不像个人举着面镜子?"
胡八一眯起眼睛,果然看到月亮表面的黑色纹路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手中持镜状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形的姿势与丝绢海图上浮现的图案一模一样。
"时间不多了。"胡八一沉声道,"天亮前必须准备好一切。"
他转身回屋时,注意到墙角阴影处站着个模糊的人影——大金牙。但奇怪的是,月光下大金牙的影子比平时瘦长许多,而且脖子上似乎没有挂着那串从不离身的金链子...
胡八一装作没看见,手却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匕首。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它犯了个致命错误——真正的大金牙,左耳垂上有颗黑痣。
而墙角那个"大金牙",耳垂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