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摸了摸仍在发烫的摸金符:"比起刚才那位,我宁愿会会女鬼。"
黄昏时分,"飞鸥号"驶近一片布满暗礁的海域。夕阳将海面染成血色,嶙峋的黑色礁石像是一排排腐烂的牙齿,从海中探出。
胡八一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观察。其中一块特别高大的礁石上,隐约可见人工雕刻的痕迹——那是个已经风化严重的雕像,只剩下模糊的人形轮廓和手中持着的圆形物体。
"七岛锁龙阵的第一座。"他放下望远镜,转向雪莉杨,"如果记载没错,每座岛上都有面青铜镜作为阵眼。"
老海狼命令抛锚停船,距离最近的礁石约两百米。这片海域暗礁密布,再靠近太危险。
"准备充气艇。"胡八一开始检查装备,"胖子,带上黑驴蹄子和捆尸索。雪莉,你的金刚伞..."
他的话被一阵凄厉的哭声打断。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年轻女子的啜泣,又像是海风的呜咽。最诡异的是,明明是无风的傍晚,海面却突然掀起半米高的浪,拍打着船身。
"来了..."大金牙牙齿打颤,三串佛珠被他攥得咯吱响。
胡八一示意众人安静,侧耳倾听。哭声确实来自礁石方向,但其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铰链在转动。
"不是鬼。"他突然说,"是机关!恨天氏在礁石上设置了某种潮汐驱动的装置!"
雪莉杨迅速调整声呐,屏幕上显示出礁石下方的结构——那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空心结构,内部有金属部件随着潮汐运动而运转。
"涨潮时海水灌入空腔,推动涡轮,带动上面的装置..."她分析道,"但什么装置能发出类似哭声的声音?"
王胖子已经放下充气艇:"管他什么机关,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胡八一、雪莉杨和王胖子登上了最大的那块礁石。近距离看,那个风化雕像更加诡异——它没有五官,但头部刻满了鱼鳞状的纹路,双手捧着的确实是一面铜镜,只是镜面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
"镜子被调包了。"胡八一检查后说,"这不是恨天氏的工艺,最多明代的东西。"
哭声在他们登礁后变得更清晰了,源头就在雕像底座下方。胡八一小心地绕到背面,发现礁石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大小仅容一人爬入。
"我打头阵。"他戴上头灯,弯腰钻进洞口。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像个倒扣的碗,中央是个青铜铸造的复杂机构——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齿轮相互咬合,最上方是个中空的金属球体,表面布满小孔。随着潮水涌入,整个装置缓缓转动,气流通过金属球的小孔,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海风琴..."雪莉杨惊叹道,"利用潮汐能和风能的复合机关,太精巧了!"
王胖子的注意力却被洞壁吸引:"老胡,看这儿!"
胡八一转过头,头灯照亮的洞壁上刻满了壁画。虽然被盐蚀严重,仍能辨认出主要内容——一群人跪拜在海底宫殿前,宫殿上方悬浮着七面镜子;下一幅画中,其中一面镜子破裂,海底涌出无数怪物;最后一幅则显示剩余六面镜子组成光环,镇压着一个旋涡状的物体。
"归墟..."胡八一轻声道,"七镜镇压海眼的传说是真的。"
雪莉杨正在研究机关中央:"这里本来应该放着什么,被取走了。"她指着一个碗状的凹槽,边缘有新鲜的刮痕,"不会超过一个月前。"
胡八一心头一凛:"阮文昭?"
突然,整个洞穴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三人慌忙退出洞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僵在原地——海面上升起浓雾,能见度不到五米。更可怕的是,"飞鸥号"的方向传来惊恐的喊叫声和重物落水的声音。
"出事了!"胡八一抓起对讲机,却只听到刺耳的杂音。
他们匆忙返回充气艇,拼命划向渔船。雾气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船底掠过,长度至少有三十米。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飞鸥号"剧烈摇晃,船身倾斜了至少十五度。
当三人终于靠近渔船时,眼前的场景让胡八一血液凝固——甲板上散落着各种物品,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船舷边。大金牙瘫坐在血痕尽头,脸色惨白,脖子上只剩两串佛珠。
"海...海罗汉..."他指着海面,语无伦次,"抓走了阿杰...那么大的手..."
老海狼从驾驶舱探出头,满脸是汗:"快上船!那东西还在下面!"
胡八一最后一个爬上甲板,就在他脚离开充气艇的瞬间,一条苍白的手臂破水而出,五根手指每根都有成人手臂粗细,指甲是黑色的角质物。它抓住充气艇,轻易将之捏爆,然后缓缓沉入海中。
"启动引擎!全速离开这里!"胡八一大吼。
"飞鸥号"的柴油机轰鸣起来,船身颤抖着加速。胡八一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水手阿杰被抓走了?"
老海狼摇头:"不,是另一个...阿杰在轮机舱。"他突然皱眉,"等等,我们只有两个水手,阿杰和阿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大金牙。他脖子上的佛珠确实少了一串,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垂上的那颗黑痣不见了。
"你不是大金牙。"胡八一缓缓抽出匕首,"你是谁?"
"大金牙"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我是送信的。"他的皮肤开始溶解,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鳞片,"阮师傅让我告诉你们...第一面镜子在他手里。"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他已经翻身跳入海中,溅起的水花竟然是黑色的。胡八一冲到船舷边,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迅速沉向深处,根本不是人类的游泳姿势。
雪莉杨检查了甲板上的血痕:"不是人血,有腥臭味,像是鱼类的血液...这是个圈套!"
胡八一摸向脖子上的摸金符,发现它冰冷如常——从始至终没有对"假大金牙"产生反应。他想起昨晚窗玻璃上的警告:"勿信戴金人"。
"我们中计了。"他沉声道,"真的金爷可能还在北京。"
王胖子一拳砸在船舷上:"那现在怎么办?"
胡八一看向已经暗下来的海面,远处"鬼哭礁"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怪兽。他取出丝绢海图,在月光下,那些发光颜料重新组合,显示出新的路径——直接通往归墟的中心。
"既然他们想引我们去..."胡八一收起海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阮师傅。"
老海狼调整航向时,没人注意到,在"飞鸥号"的船底,几条细长的红藻正悄悄附着在铁壳上,像血管一样向四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