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潘家园的银杏树抽出嫩芽时,"归墟斋"的招牌已经挂了一个月。王胖子说这名字晦气,我却觉得再贴切不过——从归墟归来的人,开间卖古玩的小店,合情合理。
"老胡!"王胖子风风火火地闯进店里,手里挥舞着一份电报,"云南来的!"
我放下正在擦拭的青铜爵,接过电报。纸上只有寥寥数字:"虫谷异动,速来。杨"。
"杨婆婆?"我眉头一皱,"她不是..."
"死了?"王胖子压低声音,"我也纳闷呢。但电报署名确实是个杨字,而且是从云南遮龙山那边发来的。"
我走到窗前,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自从龙岭归来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阴气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有时甚至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此刻,胸口的疤痕正隐隐发热,像是某种预警。
"收拾东西。"我转身对王胖子说,"今晚就飞昆明。"
王胖子张大嘴:"真去啊?万一是陷阱..."
"不是陷阱。"我指着电报右下角几乎不可见的一个符号——那是用针尖戳出的一个小点,形如眼睛,"这是守门人之间的暗号,杨婆婆教过我的。"
王胖子还想说什么,店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邮局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胡八一先生?加急挂号信。"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但触手冰凉。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片热带雨林,中央是个坍塌的石门,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最引人注目的是,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个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掏走了心脏。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两个字:"血祭"。
"操..."王胖子倒吸一口冷气,"老胡,这..."
我盯着照片,突然发现一个细节——石门残骸上刻着一只眼睛,瞳孔处是个凹槽,形状与龙岭迷窟的青铜门一模一样。
"第二扇门。"我喃喃自语,"在云南虫谷。"
胸口的疤痕突然剧痛起来,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茂密的雨林,幽深的洞穴,还有...血玉的气息。这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来自其他守门人的传承!
"胖子,情况比想象的严重。"我强忍疼痛,"有人正在寻找剩下的血玉,试图打开其他门。"
王胖子脸色煞白:"那杨婆婆..."
"无论发信的是谁,虫谷一定出事了。"我迅速收拾装备,"门一旦被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我们准备关店时,玻璃橱窗上突然出现一行字迹,像是有人用手指在雾气上写的:"勿去云南,陷阱。"
字迹迅速消失,但那种书写方式我再熟悉不过——是胡莉杨的风格!
"她...还活着?"王胖子声音发颤。
我摇摇头:"不,这只是她残存的意识在警告我们。但正因为如此,更说明云南之行非去不可。"
当晚的航班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我站在一片血海上空,十二位守门人环绕着我,他们胸口都嵌着血玉珠,正将力量传递给我。胡莉杨站在最前方,她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
"老胡!醒醒!"王胖子摇醒我,"快看窗外!"
我迷迷糊糊地看向舷窗,只见云海之上,一轮血月高悬。更诡异的是,月亮表面隐约浮现出一只眼睛的轮廓,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的飞机!
"归墟之眼..."我喃喃道,"它在看着我们。"
遮龙山下的小镇比想象中热闹。正值傣族泼水节,街上张灯结彩,游客如织。我们按电报地址找到一家名为"彩云居"的客栈,老板娘是个四十出头的傣族妇女,自称玉罕。
"两位是从北京来的专家吧?"玉罕热情地引我们上楼,"杨婆婆交代过了,给你们留了最好的房间。"
我和王胖子对视一眼:"杨婆婆还活着?"
玉罕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个...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她带我们来到后院一间独立竹楼前:"杨婆婆在里面等你们。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出声。"
竹楼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玉罕递给我们一盏油灯,然后匆匆离开,像是害怕什么。
油灯的光线昏暗,勉强照亮竹楼中央的一张竹床。床上躺着个人形,盖着白布。走近一看,我和王胖子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是杨婆婆!但她的身体已经干瘪得像木乃伊,皮肤呈青灰色,胸口有个拳头大的洞,边缘结着血痂。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是睁着的,而且眼珠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杨...杨婆婆?"王胖子声音发抖。
干尸的嘴唇突然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声音:"胡八一...你来了..."
我强忍不适走上前:"杨婆婆,是谁干的?"
"穿黑袍的人...他们挖走了我的血玉..."杨婆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虫谷的门...已经开了条缝..."
她艰难地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墙角的一个陶罐:"里面有...你们需要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紧接着,她的眼珠"噗"地爆开,两条细长的黑虫从眼眶里钻出,朝我们扑来!
我一把拉过王胖子后退,同时将油灯掷向竹床。火焰遇到杨婆婆的尸体,立刻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瞬间将尸体和黑虫吞噬。
"走!"我抓起墙角的陶罐,冲出竹楼。
玉罕就站在院门外,脸上毫无惊讶之色:"看到了?杨婆婆三天前就死了,但她的身体一直"活着",直到你们来..."
"那些穿黑袍的人在哪?"我厉声问。
玉罕指向远处的遮龙山:"虫谷。他们每天午夜都会举行仪式,已经持续七天了。"
回到房间,我们打开陶罐,里面是一块兽皮地图和半颗血玉珠。地图上标注了虫谷石门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以血玉合门,可闭三日。"
"只有三天效果?"王胖子皱眉。
我摇摇头,指向血玉珠:"不完整。如果能找到被挖走的那半颗,也许能永久封闭。"
陶罐底部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合影。我一眼就认出了年轻的杨婆婆,她身旁站着个戴眼镜的学者,手里拿着一根乌木手杖——是陈长青!
"妈的!"王胖子骂道,"这孙子二十年前就来过虫谷!"
我仔细查看照片背景,发现他们站在石门前,门上赫然嵌着两颗血玉珠。而现在的照片里,石门上的血玉已经不见了。
"陈长青早就知道其他门的位置。"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在龙岭失败后,他的同伙开始执行备用计划——打开其他门!"
胸口的疤痕突然灼痛起来,一股新的记忆涌入:这次是一个沙漠中的金字塔,门前站着位阿拉伯装束的守门人...第三扇门!
"不止虫谷。"我按住太阳穴,"他们同时在多处行动。"
王胖子翻出地图:"咱们怎么办?"
"先解决眼前的。"我收起血玉珠和地图,"今晚去虫谷,会会那些穿黑袍的人。"
虫谷的夜晚比想象中更阴森。月光被茂密的树冠过滤,只剩零星的光斑照亮小路。随着深入,周围的植被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像是无数跪拜的人形。
"这些石头...太他妈邪门了。"王胖子打着手电,声音发颤,"像真人变的。"
他没说错。走近细看,那些"石头"表面隐约可见扭曲的五官,仿佛活人在瞬间被石化时留下的痛苦表情。
"嘘!"我突然拉住王胖子,指向前方。
百米开外,一片空地上矗立着那座坍塌的石门。门前燃着十二盏绿火灯笼,十几个黑袍人围成一圈,正进行某种仪式。他们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在跳一种诡异的舞蹈。
中央的石台上,一个高瘦的黑袍人高举双手,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血玉珠!"王胖子低呼。
我仔细观察,发现石门虽然坍塌,但门框基本完好。门楣上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图案,瞳孔处是两个凹槽——原本应该嵌着两颗血玉珠,现在只剩一个空槽,另一个槽里正是黑袍人手中的血玉!
"他们在尝试开启门。"我悄声道,"必须阻止。"
我们绕到侧面,想靠近观察。就在这时,王胖子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黑袍人们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们藏身的灌木丛!
"跑!"我拉起王胖子就往回冲。
身后传来刺耳的哨声,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我们拼命奔跑,但黑袍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距离越来越近。
"分头走!"我推了王胖子一把,"老地方汇合!"
我故意弄出响声引开追兵,很快就被五个黑袍人围住了。他们缓缓逼近,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守门人..."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嘶哑,"把血玉交出来。"
我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杨婆婆留下的半颗血玉珠:"想要?来拿啊!"
黑袍人看到血玉珠,立刻扑了上来。我早有准备,一个侧滚避开,同时撒出一把混合了雄黄和朱砂的粉末。
粉末遇到黑袍人,立刻燃起蓝色火焰。他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面具下的皮肤开始融化,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不是血肉,而是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线虫!
"操!又是这些鬼东西!"我转身就跑。
黑袍人紧追不舍,但速度明显慢了。我趁机冲向石门,想趁机抢走那颗血玉珠。然而刚到石台前,那个高瘦黑袍人突然转身,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熟悉的脸:胡莉杨!但她的左眼变成了血红色,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胡八一..."她的声音像是无数虫子在鸣叫,"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