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三日,逍遥峰被浓稠如墨的晨雾笼罩,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夹杂在潮湿的雾气中,渗入每一寸土地,挥之不去。
往日人族在异族面前小心翼翼的谦卑,随着那场惨烈大战彻底烟消云散。如今,即便还未从伤痛中走出,人族骨子里的傲气却已借着胜利的余威重新生长。
逍遥圣子跪坐在青石板上,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师父留下的残卷,墨迹在昨夜的泪水中晕染成灰,模糊了那些曾经熟悉的字迹。
每一道褶皱、每一处洇染,都像是师父最后的叮嘱,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教诲。
可如今,这教诲里更多了份对人族崛起的期盼。
崖边那株千年古松,此刻已断了枝桠,显得格外凄凉。
针叶上凝结的冰晶在微风中簌簌坠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永远停在了那场大战的寒夜。
松针上暗红的血渍,在白冰的映衬下触目惊心,那是战斗惨烈的见证,也是师父离去的印记。
山风掠过,带着呜咽般的呼啸,吹动逍遥圣子单薄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
但在这悲痛之下,还有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为人族所受的屈辱,也为师父的牺牲。
“圣子,古族使者求见。”守山弟子的声音带着忐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逍遥圣子缓缓起身,他的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广袖扫过石阶上的血渍——那是三日前逍遥子力竭倒下时,指尖在石面划出的拖痕,每一道痕迹都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他抬手结印,崖壁轰然洞开,露出布满裂痕的议事厅。
厅内的石柱上刻满了战斗的痕迹,碎石与尘土散落一地,往日的庄严与辉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狼藉与哀伤。
可这残破的景象,如今在人族眼中,却是荣耀的勋章。
厅堂内,七名古族使者身着素色长袍,看似庄重,腰间玉佩却缀着暗金纹章,透着一丝挑衅。
为首的玉鳞族长老将一枚玉简推过案几,声音虚伪而做作:“此乃我族对逍遥前辈的悼文,愿以东海寒髓千斛为祭。”
话音未落,逍遥圣子突然掌心凝剑,青光闪过,玉简应声碎裂。破碎的玉简如他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寒髓?”他冷笑,眼中满是愤怒与悲凉,袖口翻涌的剑意震得地面碎石飞溅,“当年你们用寒髓冻结我人族万里江河时,可曾想过今日?如今,你们送来寒髓,是想赎罪,还是想继续挑衅?”
逍遥圣子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迸发而出的呐喊,充满了对异族的不满与不屑。
玉鳞族长老面色骤变,身后两名使者已按上腰间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传来悠长的钟鸣,三十六座圣地同时升起接引光柱。
那光柱虽然明亮,却无法驱散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霾。
人族新推举的领袖——天机阁阁主站在云端,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眼神中带着胜利者的高傲。
他手中帝魂残印迸发微光:“古族既来吊唁,当行人族礼数。别忘了,如今的人族,可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他挥袖间,虚空浮现逍遥子的虚影,那是大战前留下的传道影像。
画面里的逍遥子白衣胜雪,正将毕生剑道感悟融入漫天星辰,而此刻,这些星辰正顺着纹路,缓缓没入逍遥圣子眉心。
逍遥圣子望着师父的虚影,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夺眶而出。
曾经,师父的谆谆教诲还在耳畔回响;如今,却只能在虚幻的影像中追寻师父的身影。
那熟悉的面容,那温和的眼神,都成了永远的回忆。
但他心中也明白,自己不能只沉浸在悲伤中,他要带着师父的遗志,让人族在这片天地间站稳脚跟。
古族使者们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可借吊唁试探人族虚实,却不想看到了更震撼的传承仪式。
玉鳞族长老额间渗出冷汗,终于明白为何战后三日,人族既不重建,也不设防——因为最锋利的剑,早已藏进了每个幸存者的骨血里。
如今的人族,凭借着大帝残魂的威慑,行事愈发强硬。
在各大古族的交易市场,人族修士敢公然压价,若有异族不满,便会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尝尝帝魂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