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罗仁城主望着扑面而来的黑色狂潮,缓缓闭上了眼睛。
冰凉的雨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成河,顺着花白胡须滴落在铁甲上。当他再度睁眼时,浑浊的眼球已燃起两团熊熊烈火。
"传令三军!"老城主嘶吼的声音撕裂雨幕,枯瘦的手臂将战旗狠狠插进垛口,"死守待援!罗昊城——"
"永不为奴!"城墙各处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应。老兵们用刀背敲击盾牌,新兵则红着眼眶拉满弓弦。
妇孺们搬运滚石的身影在箭楼间穿梭,连垂暮的老者也颤巍巍地举起了祖传的猎弓。
第一支火箭从城头射出,在雨幕中划出凄艳的轨迹。紧接着,数以万计的箭矢组成钢铁暴雨,向着黑色洪流倾泻而下。
.................
一日后,奋力血战的罗昊城,已化作人间炼狱。
残阳如血,将破碎的城墙染成暗红。城内处处升腾着浓黑的烟柱,焦糊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五万黑甲正如潮水般在街巷间推进,执行着那道冷酷的军令——"诛尽叛逆,鸡犬不留"。
"咔嚓!"
一柄钢刀劈开木门,黑甲士兵拖出藏在地窖中的老幼妇孺。
求饶声还未出口,便被冰冷的刀锋斩断。街道上堆积的尸体渐渐垒成小山,鲜血汇成溪流,在青石板的缝隙间蜿蜒流淌。
城主府前,萧慕容静立如雕塑。他手中捧着一个鎏金木匣,匣中盛放着罗仁那颗须发皆白的头颅。
老城主怒目圆睁的表情被永远定格,仿佛仍在无声地呐喊那句"永不为奴"。
"送去皇都。"萧慕容将木匣递给身旁的传令官,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禀报陛下,罗昊城叛逆已肃清,黑厉军待命。"
传令官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木匣时,一滴血珠从匣缝渗出,落在他锃亮的护腕上。
随着传令官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萧慕容转身望向这座死城。黑甲军士已在各处点燃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的面孔。
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劫掠的喧嚣,只有铁靴踏过血洼的黏腻声响。
"全军休整。"萧慕容解下染血的披风,随意搭在断垣上,"等候圣谕。"
夜幕彻底降临,罗昊城的废墟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零星的火焰仍在舔舐着木质结构,偶尔爆出几声脆响。
黑甲军士们沉默地擦拭着兵器,仿佛方才的屠杀从未发生。
萧慕容独坐在城主府的石阶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剑柄,望着皇都方向的星空出神。
而距离皇都已经不远的古月,正立于水银之星舰首,黑袍在疾风中猎猎作响。
一路上的血战,他身后早已尸横遍野。
玄天阁的追魂箭阵被剑气绞碎,玉虚门的三十六天罡剑阵被他生生打穿,就连太乙宗号称可困剑仙级修士的"九转缚龙索",也被他徒手扯断。
"找死!"古月眼中血芒暴涨,又是一掌拍碎前方拦截的飞舟。残骸如雨坠落,燃烧的帆布映红了他狰狞的面容。
每一次被迫停下的战斗,都让胸中那股无名火愈烧愈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焚成灰烬。
水银之星感应到主人的怒意,银白色的外壳泛起赤红纹路。
这艘灵舟此刻已化作复仇的烈焰,在云层间撕开一道焦黑的轨迹。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恐怖的速度点燃,拖曳出长达百丈的火尾。
"轰——!"
接连突破七重防护大阵的爆响震彻云霄,皇都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古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八苦剑在鞘中发出饥渴的嗡鸣。
"极皇老儿..."他五指捏得咯吱作响,"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
水银之星骤然加速,在身后炸开一圈音爆云。
这一刻,整座皇都的预警大阵同时亮起刺目血光,无数修士惊恐地抬头望向那道撕裂天际的赤色流星。
那是复仇的业火,是清算的审判,更是一个时代终结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