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这才注意到她的蓬蓬裙有些古怪﹣﹣那些看似随意的褶皱里，竟藏着细密的棱镜切片，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折射出微芒。

水天相接的天空飘来火烧云，第一缕霞光撒下海面的瞬间，她们同时发出轻呼。林晓晓裙摆上的棱镜突然活了过来，千万片碎光如游鱼般沿着裙褶游走。

方青青的薄荷绿纱裙也开始发烫，藏在蕾丝里的星形亮片簌簌震颤，在椰树林投出银河旋涡的光斑。

"要起风了。"林晓晓踮起脚尖时，方青青看见海面折射出的金色光晕。那些光粒子顺着她扬起的裙裾攀援而上，将墨蓝色绸缎浸染成流动的晚霞。

方青青的裙撑发出风铃般的清响，六层薄纱自动旋开，每层纱都在吸收不同色阶的暮光，从浅青到墨绿渐次晕染。

她们不由自主地靠近，裙摆相触的刹那，海滩上的沙子表面漾开彩虹涟漪。她的裙裾化作液态黄昏，在方青青的绿纱上洇出梵高星空般的漩涡。

海面浪潮开始播放记忆里的暮色：十七世纪威尼斯泻湖的粼粼波光，敦煌壁画飞天的飘带流金，还有去年盛夏她们在海边追逐过的橘色浪花，全都从棱镜褶皱里奔涌而出。

当夕阳沉到大半海平面的位置，林晓晓的裙摆已变成半透明的水母伞盖，方青青的纱裙则缀满跳动的光之孢子。

她们牵着手转圈，裙撑搅动起光的潮汐，那些被暮色浸透的褶皱里不断生长出新的光影—裙裾扫过之处，椰树林地悄悄钻出发光的藤蔓，连空气都凝结成琉璃质地的蝴蝶。

归航的渔船在波光中摇曳，拖出长长的涟漪。方青青举起相机时，恰好有海豚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完美的银弧。

最后一缕暮光消失时，她们的裙摆仍在兀自发光。林晓晓的蓬蓬裙收拢成深蓝夜空，方青青的绿纱化作抹茶星云，在渐浓的夜色里缠绕成螺旋星轨。

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尴尬声音，她们才大笑着提起裙摆慢慢离开，身后洒落一地细碎的星光，像美人鱼遗落的鳞片。

"明天……再去天涯海角看看吧？"方青青的声音混着涛声传来。林晓晓转头，看见晚风正将好友的长发吹成飘扬的旗帜，发丝间粘着细小的彩虹——那是浪花折射出的最后一线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