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炮响起,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村子原本的宁静。炮声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它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冲向天空,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弥漫的悲伤所惊扰。这一声炮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震,陈嘉航和妈妈原本就悲痛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凝重。
紧接着,第二炮轰然炸响。这一声比第一炮更加响亮,滚滚的声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燃烧的火药在空气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与屋内的悲伤气息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感到压抑。村里的老人们听到这炮声,纷纷摇头叹息,孩子们则被这巨响吓得躲在大人身后,用惊恐又好奇的眼神偷偷张望着。
片刻后,第三炮打响。这是最后一声宣告,意味着陈大庚即将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炮声久久回荡,仿佛在向逝去的灵魂致以最后的敬意。随着炮声渐渐消散,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燃烧的纸钱发出 “咝咝” 的声响。陈嘉航和陈嘉琪缓缓地跪在地上,对着棺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不愿抬起。从这一刻起,父亲将永远地沉睡,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将越来越远。而这场丧事,也正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承载着生者对逝者无尽的思念和不舍,在这悲伤的氛围中继续延续下去。
接下来是请先生,在青山村的上下各组,几乎是一帮固定的阴阳先生在做,可是,陈嘉航却不知道怎么联系这些人,这时,人群中有人走出来,从电话里翻出了联系电话,给了陈嘉航。
陈嘉航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 “嘟嘟” 的声响,在这满是悲伤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漫长,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终于,电话接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喂!”
陈嘉航赶忙说道:“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
对方说道:“对,我是李明达,请问你是哪位?”
陈嘉航说道:“李先生你好,我是青山村的,我爸去世了,想请您来帮忙做超度法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对方说道:“哦,是这样的,最近找我做法事的都好几家呢,超度这事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的,得选良辰吉日,还得看逝者的生辰八字,跟我这边的气场是否相合,稍有差池,对逝者和家属都不好。”
陈嘉航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忙不迭地说道:“李先生,我爸刚走,我们实在是着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帮忙安排一下。我们家在青山村西头。”
李先生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是规矩。而且我做法事,向来是尽心尽力,每一场都得全神贯注,要是时间太赶,我也怕做不好,到时候误了事儿,对你们主家不好。”
李先生依旧在电话那头说着各种行业里的门道,什么 “超度的经文要念足七七四十九遍才有效力”“仪式场地的布置必须符合风水格局” 之类的话,绕得陈嘉航头晕脑胀,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陈嘉航实在忍不住了,他又气又急地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
张恩福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陈嘉航的肩膀,说道:“嘉航啊,别着急。虽说这人拿架子让人,心里不痛快,但咱作为主家,这礼节是不能少的。超度是为你爸好,也是咱们这里的老传统了。他说那些规矩,咱不懂就多问问村里的老人。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礼数做到位,他也不好再推脱。”
陈嘉航满是迷茫和无助,说道:“爷爷,可他说的那些我都不太懂,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啊。” 张恩福安慰道:“别急,咱现在就去找村里懂这些的老人问问,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列个清单,一样一样准备。咱态度诚恳,把该有的礼数都给足,他要是还故意刁难,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陈嘉航点了点头,也只得这样做了,张婶走了过来,说道:“这些做先生的,无非就是想拿拿架子,让主家亲自去请!”
陈嘉航说道:“亲自去请,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去请他!”
张婶说道:“不光是主家人到就可以了,还得要给他备一份礼,收礼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回陈嘉航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要亲自上门去请,还得要给对方备一份礼,陈嘉航又掏出手机,给对方拨了过去,说明了亲自上门去请,李先生的口气终于缓和了下来,说道:“行吧,我尽量给你挤出时间,明天上午应该能赶过去。但我得提前说清楚,我们做法事一共识六个人,法事的费用是 3000 块,这是行规,不能少!”陈嘉航只得应了下来,这个时候是他秋人家,说再多也无益。
李先生见陈嘉航应了下来,便又叮嘱陈嘉航准备丧葬用品:“另外,你们还得准备好超度仪式要用的香烛、纸钱这些东西。还特别叮嘱陈嘉航要做大钱。”
“大钱”是本地话的叫法,又叫“望丧钱”,也就是经幡,丧葬习俗中有特殊意义,它被认为具有超度亡灵、祈福消灾等宗教和文化寓意。经幡上通常印有经文、佛像或者各种吉祥图案等内容,通过风吹动经幡(这里以类似经幡形式挂着的纸钱也带有这种象征意义),被认为可以让亡灵的灵魂得到庇佑,也表达生者对逝者的美好祝愿。
陈嘉航一一答应了下来,说道:“好的,没问题,费用我会准备好,仪式用品也会尽快备齐,今天晚上我们就叫人过来请你们!”
挂了电话,陈嘉航心里有些发愁。这3000 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加上之前买棺材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后续办丧事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他又觉得,这是父亲最后的一程,无论如何都不能马虎,再难也得想办法。
他把情况跟刘翠娥说了,刘翠娥思量了许久,说:“孩子,这钱该花,不能让你爸走得不安生。咱们再找亲戚朋友借借,总能凑上的。” 陈嘉航看着妈妈疲惫的面容,心里一阵发酸,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