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何大清已经叩响了贾家的蓝漆木门。贾张氏穿着压箱底的藏蓝列宁装，鬓角用墨汁抹得乌亮，纽扣紧勒着发福的腰身，活像只灌满水的青花瓷瓶。

何大清暗笑，但还是夸贾张氏领导风范。

到居委会时，青砖小楼还蒙着露水，虽然是周末，但与王主任约好，王主任很早就到了。

何大清把红头文件往浸着茶渍的玻璃板下一放，帮贾张氏吹嘘： “老张可是咱们街道的妇女标兵，那年发大水，她带着小脚老太太们用澡盆运沙袋……”王主任的钢笔尖在贾张氏档案上顿了顿，然后龙飞凤舞签下“同意”。她关心的是居委会的好处，其它事敢懒得管，都放手、放权，象征性的派了一名居委会干事范献军辅助，说是共同管理实则是其监督。

何大清带两人到豆腐坊，交代好康九配合张经理的工作。便扬长而去。以后这儿就全交给贾张氏来操心了。

很快贾张氏就熟悉了流程，心里有了底，明白只要把康九和两名技术人员抓好了其它都好办。

于是便看范献军不顺眼起来。他这跟来跟去，记这记那哪是配合自己，分明就是监督加分权的，那贾张氏怎么可以忍。

范献军跟贾张氏身后，鼻梁上的眼镜直往下滑。豆腐坊的白灰墙上，“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还泛着潮气，康九正带着俩小伙调试着豆浆机。铁皮桶突然“咣当”一声，吓得范干事怀里的笔记本掉进泡豆盆里。

“范同志这是给豆腐添墨水呢？”贾张氏抄起葫芦瓢舀出泡发的黄豆，“咱们劳动人民讲实干，不像你们文化人……”她故意把水瓢甩得老高，水珠子溅了范献军一脸。康九憋着笑往灶膛里塞柴火，火星子噼啪炸响。

于是范献军在愤怒中离开：哼，胖娘们，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

贾张氏攥着钥匙串叮当乱晃。20名临时工名额，居委会占了12个，何大清那老东西屁事不管，范献军被自己气走了，那8个临时工名额就全是自己的了。她把名单早在她肚里盘了三遍——娘家侄女占两个，前院阎老抠要是懂规矩的话让他儿媳妇顶一个，剩下五个得拿粮票来换。她摸着兜里新刻的橡皮章，在招工表上“砰砰”盖出红圈，比当年纳鞋底还利索。

何大清到菜市场走了一圈，毕竟肉菜还是得有出处的。至于是不是在菜市场买的都不重要。

这回何大清采购得比较多，让窝脖拉回来的。傻柱已经带着阎解放、刘光天垒完锅台，见菜拉了回来，便张罗卸车。

几位大妈帮助备菜。女人们见到何大清采购来的东西都呆了。半扇猪肉、三只老母鸡、三条约十斤重的大鲤鱼、约十斤左右的牛肉；大米、白面各一袋；黄瓜、柿子，豆角，土豆，粉条，萝卜，鸡蛋，一大堆。女人们惊呼这是多少东西呀？何大清，哪来的这么多的票？这何家真是不得了！

男人们也在二大爷刘海中的指挥下，搬桌子、搬凳子，在中院把桌子摆成一条长龙。

轧钢厂电工郝师父还牵了两根电线出来，挂在树枝上，安了电灯，准备晚上照亮用。

何大清又安排二大妈、三大妈蒸米饭和馒头，大米和白面也分别拎到了两家。

二大妈赶紧找了帮手淘米、生火准备蒸米饭。三大妈已拿到面，立刻安排大儿媳妇于莉舀出一大盆倒进自己家的面袋里。然后拿出面头，带于莉开始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