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疗养院的花园里,李玉芹坐在轮椅上,阳光为她灰白的头发镀上银边。当许明远推着蓝志远走近时,她突然挺直了背脊。
"志远..."她伸出颤抖的手,无名指上那枚银戒指在阳光下闪烁。
蓝志远握住她的手,两枚相同的戒指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许明远悄悄退开,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透过茶室的窗户,他看到母亲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而父亲始终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仿佛要把四十年错过的对话一次补完。
当许明远端着茶回来时,母亲正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那笔救命钱...是你托人送来的?我一直以为是组织..."
"什么钱?"许明远放下茶盘。
"我七岁那年,您肺炎住院..."
"我在农场听说玉芹病了,"蓝志远轻声解释,"就托老王把攒下的钱送去..."
母亲突然剧烈喘息起来:"医生说再晚一天我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医生!快叫医生!"许明远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蓝志远挣扎着从轮椅上跌落,却固执地爬向李玉芹:"玉芹...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
急救室的灯亮着。许明远站在天台上,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手机相册里,养父许建国的军装照和蓝志远的日记照片交替闪现。
1990年许建国的日记写道:"组织说有人在关注玉芹母子,是那个男人吗?如果他出现,我该怎么办?"
而蓝志远的日记里写满了无法相认的思念:"今天看到明远带女儿去公园,小满扎着和玉芹当年一样的蝴蝶结..."
许明远突然明白了——他从来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而是被两个父亲用不同的方式深爱着。
回到病房,护士告诉他两个老人都已稳定。母亲在睡梦中呢喃"原谅",而父亲床头放着那张"吃药提醒图",上面多了个歪歪扭扭的新图案——一架纸飞机。
回到家时,小满举着刚折好的纸飞机冲过来:"星星爷爷!我学会折飞机啦!老师说折一千架就能实现愿望!"
蓝志远蹲下身,虽然动作笨拙却稳稳接住了飞来的纸飞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许明远看着一老一少头碰头地折着纸飞机,忽然想起养父日记的最后一页:"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他走进书房,取出珍藏的家庭相册,在许建国的照片旁边,郑重地贴上了蓝志远和小满的合影。
窗外,暮色四合,第一颗星星悄然亮起。屋内,三代人的笑声和纸飞机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填补了四十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