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掠过连绵的驼队,将悠悠驼铃声送进绣着并蒂莲纹的帐篷。我抬手掀开缀着珍珠流苏的帘幔,正瞧见苏婉柔从颠簸的马车上轻盈跃下,月白裙裾沾满草屑,却丝毫不掩她眉眼间飞扬的神采。她怀中紧紧抱着用红绳捆扎的账本,封皮上"双生阁"三个金字被摩挲得发亮,那是她亲手题写的墨宝,如今早已被塞外的日光镀上一层金边。
"姐姐快看!"她像只欢快的百灵鸟般奔来,账本翻开时飘落一片金黄的胡杨叶,"今日又谈成三笔大生意!匈奴可汗要订三百幅孔雀金线绣的毡帐,连花纹样式都画好了!"她指尖轻点账本,蝇头小楷记录的交易明细清晰可见:珍珠璎珞在阳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金丝地毯泛着华贵光芒,还有那绣着并蒂莲纹样的马鞍垫——每一笔订单旁都工整地标注着绣娘的名字。当我的手指划过"苏婉柔"的签名时,赫然发现盈利一栏画着颗俏皮的小星星,那是我们儿时约定的记号,专属于最得意的战绩。
"三百幅毡帐?"我忍不住轻笑,"青鸾组的绣娘怕是要熬红了眼。"
"她们可精神着呢!"苏婉柔从袖中取出象牙算盘,珠玉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我细细算过,每人能分二十两银子,足够给家里起座敞亮的新房子。"她的眼眸亮如星辰,"再加上前几日波斯商队订的百蝶图屏风,咱们双生阁的银库,比慕容苍当年的私藏还要丰厚!"
话音未落,帐篷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春桃匆匆掀开帘子,手中攥着几匹流光溢彩的云锦,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王妃!匈奴姑娘们把绣坊围得水泄不通,都嚷着要学绣并蒂莲!"
我快步走出帐篷,塞外炽热的阳光瞬间将人笼罩。临时搭建的绣坊前,二十几个匈奴少女正踮着脚尖,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绣娘们翻飞的银针。其中一位头戴珊瑚珠饰的少女高举绣绷,用生涩的大盛话喊道:"姐姐,这样缝对不对?"
"对极了!"我笑着走上前,轻轻调整她持针的手势,"并蒂莲的花瓣要从外向内绣,就像春风拂过湖面,层层晕染开来。"
少女们发出惊叹,手中的银针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银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子。苏婉柔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袖,指向远处扬起漫天沙尘的商队:"姐姐快看,是突厥人!那个首领盯着咱们的绣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一位头戴五彩羽毛冠的突厥首领翻身下马,腰间镶满宝石的弯刀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可当他望见绣架上那幅凤凰牡丹图时,竟慌忙摘下帽子抱在胸前,用突厥语激动地说了一连串话。
"他说,"苏婉柔在我耳边翻译,眼中带着自豪,"如此精美的绣品,唯有突厥可汗的大帐才配得上。"
我微微一笑,示意绣娘取下这幅心血之作:"告诉他,绣品有价,手艺无价。若想学这门技艺,需得派族中女子前往双生阁求学。"
突厥首领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用生硬的大盛话竖起大拇指:"大盛女子,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