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上面给的拆迁款每平方米一千块,他们能跟人说一百块,还不让人有意见,要是谁敢抱怨一句,他们就敢降到五十块。但现在不行了。
拆迁款不一定给够,但以前至少给七八百,你要是不愿意,好好商量,价格还能适当往上提。要是遇到很多人不同意的情况,就各个击破,找到那些带头的,找个机会单独谈,甚至可以自己掏钱,多给点也行。还有那些死皮赖脸不走非要做生意的商户,以前直接进去闹一顿就完事了,现在最多就是一群人蹲在人家门口嗑瓜子、抽烟,让人家没法做生意。警察来了还得配合道歉,等警察一走,继续闹。
以前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道上的人见了都会夸两句。现在他们觉得连街头的小混混都不如了。
没错,钞票确实不少,公司规模日益壮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个人安全也得到了更好的保障,受伤的风险小多了。但问题是,在这个圈子里,能像高启强那样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很多年轻人头脑一发热,或者干脆就是没什么主见的愣头青,只想着一时痛快。结果呢?我没混这黑道的时候,处处受气,现在跟了京海最大的黑帮老大,结果还是给人当小弟?
那我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所以,下面这些心生不满的老大真不少,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闹腾点动静出来。
要不是京海连着出了两次大乱子,下面的弟兄早就按捺不住动手了。就连唐小虎自己,最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份兼职,把六年前在旧厂街收卫生费的老本行重新捡起来。
一听高启棠这么说,唐小虎心里直发憷。幸亏自己还没行动,不然真干起那活儿来,岂不是直接落入高启棠的掌控之中了?想想白殊的事,死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这时候,唐小虎脑子里冒出一个更吓人的念头:光头勇贩卖彩色小药丸,是他自己贪心作怪,还是高启棠早有安排?
在京海远郊的一个农家小院,四周全是荒山野岭,小院藏在树林子里,三栋平房从天上往下看根本找不到,隐蔽得很。这是高启强给自己留的退路,但随着建工集团彻底转行,这儿已经没用了。现在却被光头勇给利用了。
屋里的门关得紧紧的,光头勇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外面的小弟在一旁嘀咕:
“妈的,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卖个药至于嘛,多大点事。”
“卖药的人多着呢。”
“都是那个高启棠害的,什么东西。”
“啪!”
话还没说完,说话的小弟就被扇了一巴掌:“你找死,别扯上我,高启棠是你能随便叫的?”
外面的人只看到高家的变化,以为高家不如以前嚣张了。在黑道上,人们也觉得高家胆子变小了,曾经的大佬变成了小混混,连普通人都不敢得罪。
不光普通人这么想,连高家内部也有人这么想。
但光头勇可是高启强的心腹,京海的两次大乱他都亲身经历了。他知道现在的高家比以前更吓人,他们的实力都藏在暗处,一旦出手,绝对是雷霆万钧。
在高家,最狠最绝的就是高启棠。
黑道上的争斗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但在他手里,想死都不容易。
挨了打的小弟还是不服气:“勇哥,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要说,卖药能赚大钱。”
“你不卖别人也会卖,凭什么不让我们卖?”
“高启棠吃香喝辣的,就不管兄弟们的死活。”
“凭什么?”其他人也跟着嚷嚷。
“看看蒋瘸子,现在跟疯子似的。”
“前几天我和蒋瘸子的手下大祥吃饭,旁边还有美女陪着,喝酒、玩乐,那叫一个爽。”
“咱们呢?为了拆个房子还得赔笑脸,跟乞丐一样。”
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混一块儿。
光头勇是个爱赌博的,他身边的人也都跟他一样不靠谱。
他们其实赚了不少钱,高启强对他们也挺好,但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样挥霍。
高启棠手下的谭彬,在加入高启棠之前就已经是个狠人了,手下还有团队,专门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每笔生意至少几千万,他自己能捞到好几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
结果呢?
一沾上赌博,他就什么都不顾了,非得把钱全输光才肯停手。
再多的钱一沾上赌博,都不够用。
“别说了!”光头勇听见手下抱怨,心里烦死了,“秃子,我让你联系的船,准备好了没?”
“后天晚上九点,咱们跟老方一起出发去绿藤,那边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咱们一到就能大展拳脚!”
“好!”光头勇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在座的都是我兄弟,高启强当年不过是个卖鱼的,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我光头勇不比他差,到了绿藤,我带着兄弟们好好干一场。”
“吼!”
“大干一场!”
“勇哥!勇哥!勇哥!”
屋里正乱哄哄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双手抱头!”
“跪下!跪下!”
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大喊大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双手抱头的,上来就是一脚,先撂倒再说。
领头的正是杨建。
“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