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一片废墟,无边无际的断壁残垣。天空中的云在燃烧,无数碎火坠落下来,像雨。
他躺在地上,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有眼睛还勉强睁着,似乎是快要死了。
远处,有一个人正在朝他走来。
他的意识像沙,正在被风吹散,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想将那个人看清楚,却是做不到,最后,所有的力气都被眼皮压垮,世界归于虚无。
他死了。」
除开楚钰,去图书馆最频的是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瘦瘦的,有一头飘逸的长发。
每次她到和离开,都会看一眼沉迷的楚钰,她多希望楚钰能够看她一眼,但总事与愿违,有两次楚钰抬起了头,也看到了她,但和没看没什么区别,他只是脖子酸了,活动一下。
其实,她并不喜欢去图书馆。
楚钰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供他上学,他还有一个小他四岁的妹妹。
妹妹出生那年,其父外出打工,从此再没有回来,音讯全无。
关于楚父的失踪,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他去了龙西下井,矿洞坍塌,死在了里面,因为最后见过他的工友说他独自一人去了龙西。
那几年,龙西到处都是黑矿场,去那边的民工十有八九都是下矿井。黑矿场的特点是,创造的贡献不大,但养肥的贪官和制造的冤魂不少。
没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楚钰的爷爷奶奶和母亲听从人们的建议,去镇上报了警,成功将楚父登记为失踪人口。
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男人要当牛,女人要做马,方能勉强把日子过着走。对于失去男人的女人,既要做马,又要当牛。
村里别的女人,都只务农,重活还是男人干,农忙过后,男人外出打工挣钱。在楚钰还没长出力气之前,农活都是他母亲一个人做,农忙完,立刻跑出去打零工。
在楚钰的记忆里,他母亲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走路经常都是小跑。
这个世界上固然有很多伟人,但在楚钰心中,最伟大的人是他母亲。
楚钰的母亲打零工每个月平均能挣两千块钱,加上每年种几亩玉米和养一头猪卖,所得的钱,减去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女儿的学费,以及日常开销,一分不剩。
收支平衡,已算极好,不用去求人借,但生不得病,休息不得一天,乱花不得一分钱。他母亲几年不买一件新衣裳和一双新鞋,除非现有的衣服和鞋子已经破烂得不能再穿。
他们家如履薄冰,发生不得一点儿意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但楚钰的母亲眼含希望,干活有劲儿,她和很多普通家庭的父母一样,以为苦一点,累一点,等供子女读完书,一切就好了,殊不知更多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像一头老牛,以为耕完眼下这块地,就轻松了,但这个社会的现实是,在它倒下之前,有耕不完的地。
古时候,人们用鞭子抽打毛驴,迫使它驮着重物往前走,现如今,社会发展了,文明进步了,不允许暴力压迫,于是人们把食物都严格控制起来,然后在毛驴头上挂一根胡萝卜,让它驮着重物不停追着胡萝卜跑,并且精确的计算好了每一头毛驴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生怕他们轻松了一分。
这天,楚钰的母亲在地里干着活,突然头晕目眩,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