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上车,问易思明,“易部长,我们去哪里?”
易思明伸手牵住虞雅莉的手,他的手像一块冰。虞雅莉上车的时候,易思明看了她一眼,浅浅笑了一下,目光便一直望着正前方了。
“去‘梦里剧院’。”易思明回答。
梦里剧院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虞雅莉心生好奇,问道,“去那里做什么?这个时间过去早关门了。”
易思明的衣着十分整洁,头发和皮鞋油光铮亮,面部干干净净。不论在什么场合,什么地方,甚至是在床上,他都面若冰霜。他的瞳孔不深邃,也不浑浊,没有光,也不暗,没有人能够看穿他,没有人能够描述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虞雅莉的关系和他算得上很密切,但在他面前也不敢随意,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小心翼翼,比如现在。
“到了你就知道了。”虞雅莉都快忘了刚才问的问题,易思明才回答。
易思明身上的寒意远超平时,握她手的力度也比平时大很多,加上心不在焉,虞雅莉隐隐感到不安,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想问一问,但不敢。
汽车夹在车水马龙里,向前飞驰。
沉寂了很久,易思明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很平和,不柔不刚,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极强的穿透力。
“今天他们在西郊发现了白秘书的尸体,已经死了三天,胸口和脑门被子弹打穿,血早流干了。一群野狗把他的头咬下来,追逐,争抢,叼到街上。
他们向我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我说不出话来,甚至后面听不见声音。老白是个很聪明的人,办事稳妥,从不站边,所以我把他提上来干秘书。”
易思明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才接着道,“干工作也好,还是人的这一生也好,聪明一辈子不一定能够实现理想,但糊涂一次便会坠入万劫不复。
当你决定与一个人为敌,不仅需要研究清楚对方,还要丈量明白自己。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如果不知道如何垮过拦路的坑,你就会一直掉进这个坑里,有的坑是万丈深渊,你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这一生就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小心翼翼。”
易思明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悲伤,但很快便消散了。
虞雅莉感觉,一直外壳坚硬的易思明,此时好像有一些柔软,这是他从不示人的一面,不禁心疼,双手握住易思明的手,将头埋进他怀里,低声关切道,“那你一定很痛苦吧?”
易思明的身体很是有一些僵硬,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道,“但我还活着。”
之后没有再说话,汽车到梦里剧院侧门,一群国安部的人守在那里。
虞雅莉将自己遮好,跟着易思明下车,走进剧院。
剧院里的灯只开了一半,不明不暗,温度调节得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什么杂音也没有。
虞雅莉在这个地方工作过三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所以置身于此,心里被勾起的,不是怀念,而是一股恨意。
想不到易思明带她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易思明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对虞雅莉道,“你能为我跳一支舞吗?跳我第一次看见你时那支。”
“可以,但太久没跳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跳好。”虞雅莉愈发感觉易思明今天不对,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脱下外衣和鞋,走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