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突然想起,秀芳的陪葬品清单最底下还有行小字,被尸油洇过,勉强能认出“鎏金铃铛 亡者归”。她摸向裤兜,果然摸到个铃铛,铃舌上刻着“张小花”,正是从锅炉房煤灰里捡的那个。铃铛突然响了,七声长一声短,跟密道里的刮擦声节奏一致。
“把铃铛放进凹槽!”陈秀英的声音从石碑里传来,“八个金饰凑齐,你们就能从轮回里出去!”张小花看着炉膛里的第八个凹槽,形状跟铃铛一模一样,可她清楚地看见,前七个替死鬼的石棺里,尸体都在摇头,王大麻子的嘴一张一合,分明在喊“别放”。
停尸房的地面突然裂开,密道里爬出无数碎花布手,每只手上都戴着金饰,朝着她的铃铛伸来。张小花往后退,后腰撞上了314号冰柜,柜门里的尸体突然坐起来,指甲尖划过她后颈,留下三道血痕,三横一竖,跟秀芳的指甲印一模一样。
“张小花,该还债了。”尸体开口了,声音跟她老家二姨一模一样,“1975年我拿了秀芳的鎏金铃铛,传给陈秀英,她传给老陈头,老陈头传给王大麻子……现在轮到你了。”尸体举起铃铛,铃舌上的“张小花”在滴血,滴在石碑的第八个凹槽里,渐渐填满。
当铃铛嵌进凹槽的瞬间,锅炉房的火突然熄灭,八件金饰同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小花看见石碑上的“替死鬼轮回”八个字终于完整了,每个字都缠着碎花布,布角上的名字循环滚动,她的名字排在第八位,后面跟着个新的编号:315号。
停尸房的灯突然全亮了,她看见值班表上的编号变成了八个,307到315,每个编号旁边都贴着碎花布,布角的名字按十年周期循环。更绝望的是,每个石棺的棺盖上都刻着新的名字,她的石棺上刻着“李建军 2040”,编号315,旁边画着个没见过的金饰——鎏金脚链,跟秀芳陪葬品清单最底下的那个一致。
“八个金饰,八个替死鬼,”秀芳的声音从石碑深处传来,“下一个十年,该轮到李建军了——而你们,会永远困在停尸房的石棺里,看着新的抬尸人捡起你们的金饰,踏进这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轮回。”
张小花低头看手里的银鎏金发簪,簪头的莲花已经闭合,露出里面刻着的“第九件 鎏金脚链”。殡仪馆门口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她看见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走进来,脖子上戴着条金脚链,跟秀芳清单上的一模一样,而他的后颈,正慢慢冒出三道红印子,三横一竖,跟她的血痕一模一样。
停尸房的排风扇再次倒转,吹出的风带着纸钱灰,张小花最后看见的,是315号冰柜正在缓缓打开,里面飘出半片碎花布,布角上的鎏金铃铛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而布面上,已经绣好了新的名字——李建军,2040年7月15日,编号315,旁边画着个完整的并蒂莲,花瓣上镶着九件金饰,像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当石棺盖合上的瞬间,她听见铃铛最后响了一声,七长两短,跟心跳声重合。而她知道,这个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就像停尸房的排风扇永远在转,碎花布永远在缝,金饰永远在等下一个伸手的人——下一个七月十五,当某个抬尸人推开停尸房的门,看见315号冰柜的柜门微微打开,里面飘出半片碎花布,布角上的鎏金铃铛正在月光下摇晃,那就是轮回再次开始的信号,而他,即将成为第九个替死鬼,永远困在这个走不出去的局里,重复着前人的绝望与恐惧,直到永远。